由于在校门口的冲突秀秀害怕影响孩子,于是跟老师商量让孩子这几天回家住,田强强接送了两天,突然有一批货急需送,雨雨的心情不适合外出,再怎么说死的也是她妈妈。于是接送娃的任务放在了王一诺身上。
接连五天,王一诺准时出现在校门口。他高大沉稳的身影,成了明明和暖暖安心放学的信号。秀秀的安排,田强强和王一诺的接力,都是为了将那天冲突的阴影降到最低。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七天,王一诺刚把车停稳,锐利的目光便捕捉到了一个熟悉又落魄的身影——王雨生,在校门对面的树荫下徘徊,眼神死死盯着校门出口。
王一诺脸色一沉,立刻下车,大步流星地穿过马路,径直挡在了王雨生面前,隔绝了他望向校门的视线。
“王先生,我想我上次说得够清楚了。你又想干什么?”王一诺的声音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王雨生被他吓了一跳,眼神有些闪躲,嘴唇嗫嚅了几下,才低声道:“我……我不是来闹事的。我只是……只是想亲口跟明明道个歉。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
“不需要。”王一诺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目光如炬,“你的道歉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甚至是一种打扰。请你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里。不要逼我再次采取措施。”
就在这时,放学铃响了。学生们开始鱼贯而出。
明明比暖暖先一步走出校门,他一眼就看到了马路对面正在对峙的两人,脚步顿住了,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王雨生也看到了儿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喊了一声:“明明!”
王一诺眉头紧锁,正要强行阻止,却见明明深吸了一口气,主动走了过来。他的表情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种超越年龄的疏离和冷静。
他站在王一诺身边,看向王雨生,开口了,声音清晰而平稳:
“爸爸,好多年了,我没有见过你。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会收到你转过来的压岁钱。我对你和奶奶的印象,真的很少,很少。”
他顿了顿,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我感谢你,让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拥有了生命。但是,”他的语气加重了一些,“现在,我不想让我妈妈伤心。而且,我自己也并不太想跟你有过多的交集。”
最后,他看着王雨生,说出了几乎斩断所有未来可能的话,带着一种决绝的早熟:
“以后,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贵,都跟我和暖暖无关。请你,不要再来了。”
说完,他转向王一诺,轻声说:“王叔叔,我们走吧,妹妹应该也出来了。”
王一诺深深看了一眼彻底僵在原地、面如死灰的王雨生,护着明明,转身走向校门方向去接暖暖。他甚至不需要再多说一个字,因为明明已经用最清晰、最残酷也最成熟的方式,为这段父子关系,画上了句号。
王雨生站在原地,看着儿子毫不留恋的背影,看着那个取代了他位置的男人护着他的孩子离开,他仿佛变成了一尊逐渐风化的石像。明明的话,比秀秀的冷漠、田强强的拳头、甚至母亲的去世,都更让他感到一种彻骨的绝望。
他被他的世界,彻底地、干净地,抛弃。
晚上,家里安静下来。暖暖在自己房间写作业,秀秀在厨房准备明天的早餐食材。明明走过去,靠在门框上,看着妈妈忙碌的背影。
“妈,”他轻声开口,“今天……我又见到他了。我跟他说了那些话。”
秀秀洗水果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嗯,妈妈知道了。一诺叔叔跟我说了。”她关掉水,转过身,用干净的毛巾擦着手,目光温和地看着儿子,“妈妈还是那句话,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决定,不用考虑太多。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妈妈都支持,也会给你兜底。”
她的话像最坚实的后盾,消除了明明心底最后一丝不确定。他点了点头。
沉默了几秒,明明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不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试图掩饰却依旧透露出的认真:
“妈,”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你真的……一点都不考虑一诺叔叔吗?”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然,秀秀微微一怔。
明明继续说着,语速稍快,像是在陈述一个练习过几次的理由:“以前我们不懂事,叫他哥哥。现在我们都叫他叔叔了。其实……我和暖暖,我们都能接受他了。”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真诚地看着妈妈,说出了最触动秀秀心弦的话:
“妈妈,我希望你爱自己。我和妹妹知道你很爱我们,但我们不应该是你的全部世界。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是那种……只为你自己活的生活。就像你去爬山时那样,只属于你自己的时间和快乐。”
秀秀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条毛巾,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温暖而柔软的东西堵住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从儿子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他不是在索取爱,而是在催促她,去拥抱更广阔的人生。
她看着明明,那个曾经需要她牵着小手走路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得快和她一般高,思想甚至比她想象的更成熟、更通透。他看到了她的付出,也看到了她的孤独,他在用他的方式爱她。
秀秀的眼眶有些发热,她走上前,伸手轻轻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充满了力量:
“傻孩子,妈妈知道了。谢谢你和暖暖。”
她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但心中那道坚固的、以孩子为唯一核心的壁垒,分明被这温柔的话语,敲开了一道细细的裂缝。
窗外月色温柔,屋内灯光暖融。这一刻,秀秀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慰藉和释然。她的爱从未被辜负,而她的人生,似乎也真的可以,为自己,重新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