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鱼看着天角兽紫悦周身翻涌的黑气
突然收敛了眼底的怒意,垂下肩膀,摆出一副无措又委屈的模样,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紫悦,难道就不能和谐共处吗?大家都是小马利亚的子民,为什么非要打打杀杀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奄奄一息的塞拉斯蒂亚,语气里添了几分恳切:“难道你就要这么狠心毁掉友谊吗?你曾经也说过,友谊是最强大的魔法,不是吗?”
“友谊?!”
天角兽紫悦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狂笑,双蹄死死捂住脸庞,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笑声里却裹着浓浓的哭腔,“别让我再听到这两个字了!!!”
她猛地放下蹄子,兜帽滑落,露出了那张因癫狂而扭曲的脸——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她伸蹄狠狠指向倒在地上的塞拉斯蒂亚,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曾经也相信友谊啊……”
天角兽紫悦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以为只要跟着大家一起学习,一起冒险,就能永远在一起。可最后呢……”
“可最后,大家都死了”
“那一刻,我发现……”
“我发现我也留不住友谊……”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翅膀无力地垂下,黑气在她周身忽明忽暗:“为什么最终还是会失去友谊……我好痛苦……每天晚上都只能抱着那本魔典说话,连个能听我抱怨的小马都没有……”
“我好孤独……”
她抬起头,看向程晓鱼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乞求,又迅速被疯狂覆盖
“如果当初有小马能阻止我,如果有小马能告诉我‘你不用这么拼命’,那我是不是就不会孤独了?是不是我就不会……不会变成连自己都讨厌的样子了………”
“是不是我便不会是什么破友谊公主?!”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只有肩膀还在不住地发抖
程晓鱼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忽然一沉。他没想到,这层疯狂的外壳下,竟藏着这样深的委屈与不甘。
而地上的塞拉斯蒂亚,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望着紫悦的背影,浑浊的眼里淌下两行清泪,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走廊里一时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紫悦压抑的呜咽,和塞拉斯蒂亚微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趴在地上的塞拉斯蒂亚,终于看清了天角兽紫悦的脸庞,恍然大悟:
“难怪……你的气息,还有你的声音……那么像……我的一个学生……紫悦……”
尽管喝下了那碗加了料的蜂蜜水,她此刻顾不上虚弱的身体,扶着石柱艰难起身:
“紫悦……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天角兽紫悦愣了一下,缓缓转过身,红瞳中黑气翻涌:
“我?呵呵……我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你整天就会讲那些关于友谊的大道理!现在,身为一百年后的我,我回来,就是要摧毁友谊的!”
程晓鱼僵在原地,脑子“嗡”的一声,眼神里满是错愕。
他盯着扶着石柱勉强站立的塞拉斯蒂亚,心里直犯嘀咕:“不对啊,这塞拉斯蒂亚怎么又恢复记忆了?刚才不还昏昏沉沉,连话都说不利索吗?”
“她那时攻击紫悦她们还有露娜可不是这样子的哦”
脑海里的另一个自己立刻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还能为啥?估计是看紫悦这疯样子刺激到了,求生欲和记忆一起冒头了呗。”
“管她怎么恢复的,等会问清楚情况就得了,别在这纠结有的没的。”
“而且你看这个婊子,眼泪说掉就掉,又是哭又是喊的,不是卖惨是什么?”
“现在跟你扯什么百年孤独、朋友全死了,等她这套‘深情演讲’说完,下一秒就得龇牙咧嘴来咬我们,黑气都快按捺不住了!”
“你想想咱们经历多少次绝望都是眼前这个b害的”
程晓鱼顺着对方的话看向天角兽紫悦,果然见她周身的黑气虽因情绪波动忽明忽暗,却始终盘旋不散,眼底深处的疯狂更是没藏住。
他缓缓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冷冽的弧度,心里暗忖:“看来嘴炮没用,这货油盐不进,再跟她掰扯友谊、讲道理,纯属浪费时间。”
他悄悄攥紧蹄子,独角上的银光不自觉地亮了亮,又被他强行按了下去
现在还不是冲动的时候,塞拉斯蒂亚重伤在身,硬拼只会让局势更糟。
“那现在怎么办?”
程晓鱼在心里问道,目光紧紧锁着紫悦,警惕着她的一举一动。
“还能怎么办?”
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带着狠劲,“先稳住她,别让她先动手。等我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只能拼一把,先把塞拉斯蒂亚救出来再说!”
程晓鱼没再应声,只是悄悄往前挪了半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塞拉斯蒂亚和紫悦之间,眼神里的无措和委屈早已褪去,
脑海里的声音轻轻晃了晃,带着种看透世事的淡漠:“生生死死本就是命中注定的,为这点执念揪着不放,值得吗?”
程晓鱼没接话,只是缓缓往前站了半步,将蹄子平举在半空,递向天角兽紫悦。
他抬着眼,目光落在对方还挂着泪珠的脸上——那双眼红得像浸了血,泪水却还在睫毛上打转,看着竟有几分可怜。
可他脸上半点情绪都没有,既没有同情,也没有怒意,只是用平铺直叙的语气问道:“哭完了吗?”
空气静了两秒,他又补了一句,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不是说想诉苦吗?现在可以说了。”
天角兽紫悦的蹄子下意识蜷了蜷,盯着那只递到面前的蹄子,眼神里满是错愕,像是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黑气在她周身顿了顿,原本翻涌的势头弱了些,连带着她肩膀的颤抖都缓了几分。
程晓鱼的蹄子就那么僵在半空,没收回,也没再往前递。
他知道现在不能急——刚才的嘴炮已经证明没用,卖惨换不来软化,倒不如换个直来直去的法子,先把她那股疯劲压一压。
“你……”
天角兽紫悦张了张嘴,声音还带着哭后的沙哑,却没像之前那样立刻炸毛
“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
程晓鱼眼皮都没抬,目光扫过她蹄边的血迹,又落回她脸上
“你不是一直喊着痛苦、孤独吗?现在没人拦着你,说出来就好。”
脑海里的另一个自己忍不住吐槽:“你这招也太怪了,不怕她突然咬你一口?”
程晓鱼没理,只是保持着递蹄的姿势,眼神里多了点耐人寻味的冷意:“但你要记住,说完之后,该算的账,咱们还得算。”
这话像根针,轻轻扎了天角兽紫悦一下。
她猛地往后缩了缩,周身的黑气又开始躁动,可看着程晓鱼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却迟迟没敢动手,只是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说……说什么?”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程晓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从你最想让别人知道的那一句开始。”
紫悦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像是在努力组织语言。
她的眼神时而飘向地上虚弱的塞拉斯蒂亚,时而又落回程晓鱼伸出的蹄子上。
“我……”
她深吸一口气
“我只是想让她们别走……我明明那么努力……可她们还是……”
“可是……”
程晓鱼抬着头,看着天角兽紫悦那双突然失了焦点的眼睛,空洞得像深不见底的黑洞,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他刚要追问“可是什么”,对方的语气却骤然转冷:
“可是…………”
“你他妈一直阻止我!!!”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积压了百年的怨毒。
程晓鱼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暴怒中反应过来,大脑还停留在“她要诉苦”的预判里,天角兽紫悦的独角已经猛地亮起
不是曾经温暖的紫色光晕,而是裹着粘稠黑气的邪异光芒,像被污染的星河,在角尖疯狂旋转、凝聚。
“小心!”
脑海里的另一个自己嘶吼起来,可已经晚了。
一道扭曲的黑色彩虹炮骤然撕裂走廊的空气,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和刺鼻的腥气,精准得没有半分偏差,结结实实地轰在程晓鱼的胸口。
“呃啊——!”
……
……
“晓鱼!”
塞拉斯蒂亚凄厉地喊了一声,想要扑过来,却因为伤势太重,刚迈出一步就踉跄着跪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天角兽紫悦一步步逼近。
“阻止我?”
天角兽紫悦冷笑,黑气在她周身疯狂翻涌,红瞳里满是狠戾
“我努力想留住朋友,你偏要跟我讲‘友谊该顺其自然’;我想用法术护住她们,你又说‘魔法不是万能的’——现在好了,她们都死了,你满意了?!”
浓烟裹挟着碎石从缺口涌出,呛得人睁不开眼。
整座皇宫的穹顶被硬生生轰出一个巨大的豁口,断裂的梁柱歪斜地挂在边缘,露出外面湛蓝的天
远处的山峦披着黛色的轮廓,山脚下的巷子像蜿蜒的丝带,城市里的房屋星罗棋布,甚至能看清湖的小马剪影
天角兽紫悦站在缺口边缘,披风被穿堂风掀起,猎猎作响。
她扫视着狼藉的大殿,目光在碎石堆里逡巡片刻,却没发现那抹熟悉的独角兽身影。
“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声音里满是得偿所愿的快意
“活该!程晓鱼,你以为几句漂亮话就能动摇我?太天真了!”
她低头踢开脚边一块滚烫的碎石,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就你这种想开导我的想法,早在一百年前就有小马试过了。很抱歉啊晓鱼,我以前也经常开导我的学生星光熠熠,论起嘴皮子功夫,你还差得远呢。”
天角兽紫悦缓缓走到豁口边缘,脚下是百米高的虚空,风从下方卷上来,带着湖水的潮气。
她低头看向下方——那片巨大的湖泊像块蓝宝石嵌在大地上,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残破的宫殿缺口,望不见底的深邃让人头皮发麻。
“被我这改良的彩虹大炮轰中,”
她抬蹄子抚摸着自己泛着紫光的独角,眼里闪过一丝残忍的得意
“恐怕你的时间魔法,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吧?”
她顿了顿,侧耳听着风声里是否有挣扎的动静,却只听到远处城市里传来的惊呼和湖水拍打岸边的涛声。
“也好,”
紫悦冷笑一声,转身走向身后的走廊
“省得我再动手清理。塞拉斯蒂亚,你的小情马没了,现在该乖乖听我的话了吧?”
紫悦的蹄子死死攥着塞拉斯蒂亚彩虹色的鬃毛
她微微俯身,冰冷的呼吸扫过塞拉斯蒂亚汗湿的耳廓,嘲讽道:“切……真以为我会认你这个老师?”
塞拉斯蒂亚被拽得脖颈后仰,脆弱的喉管暴露在空气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
她看着紫悦眼中翻涌的黑气,浑浊的视线里闪过一丝绝望,嘴角溢出破碎的气音:“……紫……悦……”
“至高无上的宇宙公主?”
紫悦猛地将她往空中拽了拽,看着塞拉斯蒂亚痛苦蜷缩的模样,笑出声来
“呵呵呵”
“现在这副样子,跟路边苟延残喘的野狗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匹被寄生虫啃空的废兽罢了。”
话音未落,塞拉斯蒂亚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瞳孔里最后一点属于自己的清明被墨色吞噬。
她的身体软塌下来,唯有被紫悦攥着的鬃毛还紧绷着,脖颈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一侧,嘴角勾起不属于她的、僵硬的笑。
紫悦松开蹄子,塞拉斯蒂亚重重摔在地上,彩虹色的鬃毛凌乱地铺在沾满血污的石板上,曾经璀璨的独角蒙上了一层灰败的雾。
“早该这样了。”
紫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蹄尖碾过塞拉斯蒂亚散落在地的鬃毛,“听话的‘教具’,才配留在我身边。”
她缓缓蹲下身,用蹄尖戳了戳塞拉斯蒂亚的脸颊,看着她空洞的眼窝,突然低声笑了,声音里带着种扭曲的满足:“现在,你终于完完全全属于我了……”
……
……
“咯咯咯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