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程晓鱼已经舒舒服服地陷在餐桌旁的藤椅里，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二郎腿翘得老高，灰色的鬃毛在午后的阳光里泛着细碎的光。
他蹄尖转着个空了的麦饼盘子，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厨房，像是在评估这里的厨具够不够他下次“点餐”。
星光熠熠就站在他身边，蹄尖绞着围裙的带子，身子微微前倾，声音细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你……你把我复活了……”
她顿了顿，偷瞄了一眼程晓鱼的表情，见他没什么反应，才又小心翼翼地往下说：“那个……镇上的居民要是发现我还活着，会不会……会不会不好啊？”
话音刚落，她就紧张地攥紧了围裙
想起广场上那些愤怒的石子和“滚出平等镇”的吼声，她的蹄子忍不住往回缩了缩
“他们刚才还喊着要拆我的角呢，”
她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气音
“要是知道我没死……会不会更生气？说不定还会把我绑起来丢进山洞里……”
程晓鱼转着盘子的蹄子停了下来，抬眼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当初把我丢去喂狼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样子。”
他放下腿，身体往前倾了倾，蹄肘支在桌面上：“放心，他们现在忙着庆祝天赋回来，没空管你是死是活。”
他顿了顿，故意拖长语调
“再说了，就算发现了又怎样？你以为我白给你做那碗‘最后的早餐’？”
星光熠熠愣了愣：“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程晓鱼挑眉，指尖敲了敲桌面
“从你吃下那口面开始，就欠我一顿饭了。在还清之前，我可不会让你被丢进山洞里——毕竟，债主跑了，谁给我做饭？”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抹戏谑的笑意里，竟藏着一丝让人安心的笃定。
星光熠熠看着他转着盘子的指尖，心里的慌乱悄悄退了些，只是依旧攥着围裙，小声嘟囔：“可我还是怕……”
“怕就学着弥补啊。”
程晓鱼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抛了抛
“织匠缺个帮手，面包房少个揉面的，药庐里的草药还没晒……有的是事等着你做。等他们看到你的诚意，说不定还会请你吃麦饼呢。”
苹果“咚”地一声落在星光熠熠蹄边，滚了两圈。
她弯腰捡起苹果，蹄尖触到微凉的果皮，突然觉得，或许活着，并不全是让小马害怕的事。
程晓鱼猛地一拍桌子，搪瓷碗在桌面上蹦了个高
他也不顾，只是瞪着对面走神的星光熠熠，独角上的红光突突跳了两下：“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星光熠熠一个激灵，蹄里的木勺“哐当”掉回碗里
“啊？哦！饭！”
她慌忙起身，裙角勾到凳腿，差点绊倒
“我这就去……去热！”
看着她踉跄奔向灶台的背影，程晓鱼嘴角撇了撇，却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玩起了汤勺
灶间很快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夹杂着星光熠熠小声的惊呼——多半是又烫到了蹄子。
程晓鱼放下碗，起身往灶间走，刚到门口就见她正对着一个烧得通红的锅铲吹气，蹄尖红得发亮。
“笨死了。”
他伸蹄子夺过锅铲，往灶里添了块柴
“火这么旺，不知道调小点？”
星光熠熠缩回蹄子，在围裙上蹭了蹭，小声辩解：“我、我怕你等急……”
“急也不差这两分钟。”
他把炒好的野菜盛进盘子，又从灶膛里掏出个烤得焦黑的红薯
“喏，先垫垫。”
红薯皮裂开道缝，甜香混着焦糊味钻出来。
星光熠熠捧着红薯，看着他转身继续翻炒的背影，突然觉得——被吼两句，好像也没那么难受。
她捧着温热的红薯，蹄尖捏着焦脆的外皮，看着程晓鱼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他正利落地颠着锅，野菜在热油里滋滋作响，香气混着柴火的烟味漫开来。
她忽然小声开口，语气里带着点难以置信：“你，居然什么都会……”
程晓鱼翻炒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只是扬了扬下巴：“不然呢？”
“我以为你只是个打架狂呢。”
星光熠熠咬了口红薯，甜糯的果肉烫得舌尖发麻，却舍不得吐出来。
她看着程晓鱼颠锅时蹄臂肌肉的线条
程晓鱼扭头时，锅铲还搭在灶台边，油星在他蹄背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他看着星光熠熠攥着红薯、眼眶泛红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笑，故意把声音压得低哑，带着点捉弄人的意味：“咋了，又想挨揍了吗？”
“是不是又想起昨天在洞穴被我按在墙上的场景？”
星光熠熠被他突然的话吓得一哆嗦，蹄里的红薯差点掉在地上，慌忙用蹄子抱住，脸颊瞬间涨红：“我、我才没有！”
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却带着点被戳穿心思的慌乱。
程晓鱼看着她这副样子，嘴角的弧度压不住地往上扬，故意把锅铲往灶台上一磕，发出“哐当”一声：“没有？那刚才盯着我看什么？难道是我炒的菜太香，勾得你走不动道了？”
他转过身，蹄里还拿着冒着热气的锅铲，步步逼近两步，故意把影子投在她身上。
星光熠熠被他逼得往后退，后腰抵到灶台边缘，退无可退，只能仰着头看他——他的鬃毛在火光里泛着暖红，眼神里的戏谑
“我……我就是觉得……菜香……”
她攥着红薯的蹄子紧了紧，红薯的焦皮被捏得皱了起来
“谁、谁看你了！”
程晓鱼低笑一声，俯身凑近，热气混着烟火气喷在她脸上：“哦？那就是想让我把你按在墙上，闻闻这菜香？”
他的蹄子虚虚搭在她耳侧的灶台上，形成一个半包围的圈，却没真碰到她。
星光熠熠的耳朵尖红得要滴血，蹄尖无意识地抠着灶台边缘，声音都带了哭腔：“你、你欺负马！”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像只被惹急了又不敢还手的小兔子。
程晓鱼看着她眼底的水光，心里那点逗弄的心思突然就软了，直起身把锅铲往锅里一扔，转身继续翻炒野菜：“行了，逗你呢。再哭菜就糊了——想吃就得乖乖等着，再乱动就真把你按墙上反省！”
虽然语气还是硬邦邦的，但动作却放缓了，还特意把火候调小了些，明显是怕菜真的糊了。
星光熠熠吸了吸鼻子，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蹄里的红薯好像没那么烫了
她偷偷咬了口红薯，含糊地嘟囔：“谁哭了……”
星光熠熠看着程晓鱼熟练地颠锅、调味，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她明明是想自己露一蹄，证明自己也能把饭菜做好，结果倒好，不知不觉就被他抢了灶台，自己反倒成了站在旁边看的那个。
“喂，我来吧，这个火候我能掌握。”
星光熠熠上前一步，想把锅铲从程晓鱼蹄里拿过来。
程晓鱼手腕一转，轻松躲开，还故意把锅铲举高了些：“你？还是算了吧，刚才切个菜都能切到蹄子，让你炒这野菜，估计得带着血丝上桌。”
“我哪有！”
星光熠熠急得跺脚
“我只是不小心划了一下，又不严重。”
程晓鱼回头瞥了眼她偷偷贴了创可贴的蹄子，嘴角撇了撇：“不严重？”
他把炒好的野菜盛进盘子，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赶紧端出去，别在这儿添乱，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多吃两口，就算给你个表现机会了。”
“去去去”
“别在这里捣乱”
星光熠熠看着那盘油亮翠绿的野菜，又看了看程晓鱼额角的薄汗，心里的气突然就消了。
她嘟囔着“谁稀罕表现机会”，还是乖乖端起盘子往外走，脚步却比刚才轻快了些。
等程晓鱼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就见星光熠熠已经把碗筷摆好了，虽然摆得歪歪扭扭，但看得出来很用心。
“算你有点眼力见。”
程晓鱼坐下，用魔力拿起筷子夹了口野菜，嚼了两下点头道
“还行，没糊。”
星光熠熠自己也夹了一筷子，味道确实不错，比她上次炒的好吃多了。
她忍不住问：“你到底会多少东西啊？做饭、打架、收拾烂摊子，好像就没你不行的。”
程晓鱼咽下嘴里的菜，挑眉道：“多着呢，以后慢慢让你见识。不过不是现在”
他指了指她的碗，“赶紧吃，等会凉了！”
程晓鱼内心默默叹了口气：这简直就是养了个女儿一样，犯错了还得去原谅，没办法谁叫眼前这位将来可是一名大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