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廊道仿佛没有尽头,延伸入迷蒙的云雾深处。四周寂静无声,唯有两人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空旷的空间中回响。精纯的先天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吸入肺腑,带来难以言喻的舒畅感,却也隐隐形成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每前进一步,都需要耗费莫大的心力。
清羽紧握着阴阳混沌石,石身温热,与她的心跳同步。母亲留下的信息在她脑海中盘旋——“明心”、“见性”、“悟道”。这第一重考验“明心”,究竟会是什么?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凌昊。他银眸微垂,神色平静,但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与周遭环境隐隐契合又略带疏离的神性气息,让她意识到,这遗宫中的考验,恐怕更多是针对她而来。凌昊的存在,或许更像是一个见证者,或者……一道最后的保险。
“集中精神,感受此地的法则。”凌昊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安,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溯光遗宫乃苏晴前辈以本源构筑,一草一木皆蕴含其意志。考验并非外来的攻击,而是引导你直面内心的过程。”
清羽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将杂念压下,灵台放空,以太阴之心细细感知。渐渐地,她感觉到周围的灵气流动似乎蕴含着某种韵律,墙壁上明珠的光晕闪烁也暗合着奇妙的节奏。她尝试着让自己的呼吸、心跳,乃至灵力的运转,都与这韵律同步。
就在她心神与遗宫频率逐渐契合的刹那,异变突生!
前方的云雾骤然翻涌,廊道的景象瞬间扭曲、变幻!白玉地面化为皑皑雪原,四周是呼啸的寒风和蚀魂宗弟子狰狞的面孔!赫然是当初在黑风暴区被追杀的绝境!
“小丫头,交出混沌石!”赤魇长老的狞笑声仿佛就在耳边,漆黑的煞气锁链如同毒蛇般缠绕而来!冰冷、恐惧、绝望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清羽心脏狂跳,几乎要惊呼出声,太阴之力本能地就要爆发抵御!
“是幻境!”凌昊的声音如同警钟,在她心神即将失守的瞬间响起,带着一股镇定人心的力量,“守住本心,所见皆虚妄!”
清羽猛地咬紧舌尖,刺痛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她强行压下反击的冲动,闭上眼睛,全力运转太极心诀,引导太阴之力护住灵台清明。她告诉自己,这是考验,是假的!母亲在看着她!
然而,幻境并未因她的抵抗而消失,反而变得更加逼真!煞气锁链缠绕身体的冰冷触感,凌昊浴血奋战却逐渐不支的惨状,甚至母亲苏晴被邪瞳吞噬时那绝望的眼神……一切都在疯狂冲击她的心神!更可怕的是,幻境开始挖掘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对力量不足的焦虑,对连累他人的愧疚,对失去至亲的永恒悲痛……
“不……我不能倒下……娘还在等我……”清羽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颤抖,但眼神却愈发坚定。她不再试图驱散幻境,而是尝试去“理解”它,去面对那些被勾起的负面情绪。她回想起母亲手札中的教诲:“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回想起凌昊一次次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回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坚持。
“我的道,是守护,是追寻,而非畏惧和逃避!”她心中默念,太阴之力不再仅仅是防御,而是化作一股清流,洗涤着因幻境而泛起的波澜。那枚阴阳混沌石也似乎感应到她的心境变化,散发出温和的平衡之力,帮助她稳定心神。
眼前的幻象开始变得模糊、扭曲,最终如同镜花水月般缓缓消散。雪原、敌人、惨烈的战斗场景尽数褪去,她依旧站在那条白玉廊道中,只是位置前进了不少。身旁,凌昊静静而立,银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
“第一关,‘明心’,勘破虚妄,坚定道心。你做得很好。”他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
清羽微微喘息,感受着内心经历洗礼后的通透与坚定,仿佛卸下了一层沉重的枷锁。她看向凌昊,轻轻点头:“谢谢。”
没有多余的话语,两人继续前行。接下来的路程中,又陆续出现了几次幻境考验。有时是她幼时在忘尘居与母亲相处的温馨场景,诱惑她沉溺于往昔的安宁;有时是她获得强大力量、横扫一切的畅快淋漓,激发她的贪念与掌控欲;甚至有一次,幻境中凌昊对她表露心迹,许下永恒守护的誓言,触动她内心深处那丝隐秘的悸动……
每一次,清羽都凭借着日益坚定的道心和太极心诀的玄妙,配合混沌石的平衡之力,险之又险地勘破迷障。她的眼神越来越清澈,气息越来越凝练,对自身力量的理解和掌控也提升到了新的层次。而凌昊始终在一旁静观,不曾插手,只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一两句提点,如同一位严苛却可靠的护道人。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云雾终于散开,廊道到了尽头。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圆形白玉广场。广场中央,悬浮着一面古朴的、边缘缠绕着藤蔓纹路的青铜镜。镜面光滑如水,却映照不出任何影像,只有一片混沌的流光旋转。
“看来,这就是‘明心’关的终点了。”凌昊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青铜镜上。
清羽走上前,凝视着镜中流转的混沌。她能感觉到,这面镜子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青铜镜的镜面突然荡漾起涟漪,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那身影逐渐清晰,赫然是……另一个“清羽”!同样的容貌,同样的衣着,但眼神却冰冷、空洞,周身散发着与蚀魂宗同源的邪恶煞气!
镜中“清羽”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承认吧,你内心深处渴望力量,怨恨命运的不公,想要毁灭一切束缚!加入我们,释放真正的自我,你将获得无上的力量和无尽的自由!”
心魔显化!这是对道心最终极的拷问!
清羽瞳孔微缩,心脏猛地一紧。这镜魔直指她内心最隐蔽的角落,那些被她强行压下的负面情绪似乎又要被引动。
“不。”清羽缓缓摇头,目光坚定地与镜中的“自己”对视,“渴望力量,是为了守护;经历不公,是为了成长;我所追求的,从来不是毁灭,而是真相和安宁。你,不过是我道心历练中的尘埃,岂能代表真正的我?”
话音落下,她体内太阴之力与混沌石气息交融,化作一道纯净无瑕的清辉,主动射向青铜镜!
镜中的“清羽”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身影在清辉的照耀下如同冰雪消融,迅速溃散!镜面重新恢复平静,混沌的流光渐渐凝聚,最终化作两个古朴的大字——明心。
同时,一道精纯无比的先天本源之气自镜中涌出,如同醍醐灌顶,注入清羽的眉心识海!
清羽浑身一震,只觉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神魂之力暴涨,对太阴之力和混沌石的感悟瞬间加深了数倍!她的修为,在水到渠成中,悄然突破至筑基巅峰!
青铜镜缓缓隐入虚空,广场尽头,一扇铭刻着日月星辰的玉石大门,缓缓开启。门后,是第二重考验——“见性”的入口。
清羽缓缓睁开眼,眸中神光湛然。她回头看向凌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又充满信心的微笑。
凌昊微微颔首,银眸中映着她的身影,平静地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