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少宇的脚步顿在操场边缘,皮鞋跟在地面上磕出一声脆响,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那群还在互相搀扶的少年,嘴角噙着那抹痞气的笑,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他抬手看了眼腕表,“从现在起,一天时间。”
少年们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能把我放倒,”付少宇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眼神里的挑衅毫不掩饰,“不管你们用什么招,单打独斗也好,群起攻之也罢,只要能让我躺下,算你们赢。赢了,我立刻给你们开条子,滚回你们的舒服窝,从此以后,你们的事我一概不管。”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油锅,地上的少年们瞬间炸了——放不倒他就要老实待着?他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赵小天捂着膝盖,眼里冒着火:“你说的是真的?”
“我付少宇说话,还没不算数的时候。”他嗤笑一声,目光扫过众人,“但要是放不倒……”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少年们紧绷的脸,一字一句道:“就给我老实待着。别以为天下之大,谁都得像你们爸那样惯着你们。”他指了指赵小天,又点了点肖雅,“仗着父辈的名头耍横,摔个跤就哭爹喊娘,这毛病,得治。”
话音刚落,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戏谑:“哦对了,忘了说——中午没给你们准备饭。”
少年们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饿肚子的窘迫比刚才被撂倒更让他们难堪。
“想吃饭也简单,”付少宇摊了摊手,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过来给我低个头,喊声‘教官’。都是兄弟,有话好说,饿不着你们。”
说完,他不再看那群人精彩纷呈的脸色,大笑着挥了挥手,带着身后的教官们扬长而去。笑声在操场上空回荡,带着点张扬,又带着点了然——他哪里是真要饿他们,不过是想磨掉他们那层自以为是的傲气。
看着他的背影,赵小天狠狠啐了一口:“嚣张什么!我就不信放不倒他!”
旁边有人犹豫了:“他身手那么好……我们真能赢?”
肖雅捡起地上的矿泉水瓶,捏得咯吱响:“赢不赢都得试!总不能真低头去要饭!”
少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才被揍的憋屈、对付少宇的愤怒,还有那点不服输的韧劲,突然拧成了一股劲。
付少宇走在前面,听着身后隐约传来的争执声,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本性不坏,就是被惯得太糊涂。得让他们明白,这世上没人该围着他们转,想要什么,得自己去挣;输了,就得认。
至于那“放倒他”的机会?不过是给他们找个靶子,让他们把那股子叛逆劲用对地方罢了。
他回头对身边的教官们道:“准备点馒头咸菜,别真饿坏了。”
教官把馒头和咸菜放在操场边的石桌上,故意提高了声音:“付教官特意交代了,看你们年轻气盛,怕饿坏了身子骨,特意让我送来的。”他顿了顿,瞥了眼那群梗着脖子的少年,又补充道,“他说啊,要是实在拉不下脸,就当是给未来的自己留条后路——总不能真饿晕了,连较量的力气都没了吧?”
说完,教官转身就走,留下石桌上堆得像小山似的馒头,白花花的在阳光下晃眼。
赵小天第一个别过脸:“谁稀罕?不就是几个破馒头吗?我家厨子做的点心比这强一百倍!”
肖雅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冷哼一声:“故意拿这些糙食来羞辱我们,真当我们是要饭的?”
几个家境优渥的少年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地骂着,话里话外全是对馒头咸菜的鄙夷,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玷污。他们三三两两地蹲在树荫下,有人掏出手机想叫外卖,却发现这里信号被屏蔽了;有人翻出背包里仅剩的半块巧克力,你推我让,倒显出几分患难与共的意思。
太阳渐渐爬到头顶,肚子里的空响越来越清晰。起初的慷慨陈词慢慢变成了沉默,有人开始偷偷瞟向石桌,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赵小天捂着肚子,眼神飘忽,刚才还硬气的话此刻卡在喉咙里,只剩下咕咕的肠鸣声在回应。
到了下午,最瘦的那个少年突然眼前一黑,差点栽倒,被旁边的人扶住。肖雅咬了咬牙,从背包里摸出最后一块压缩饼干,掰成几瓣递过去:“先垫垫。”饼干碎屑掉在地上,有人下意识地想去捡,又触电似的缩回手。
这时,远处传来付少宇的声音,他正和教官说着什么,路过操场时,目光淡淡扫过这边,像是什么都没看见,只对身边的人说:“器材室的杠铃该检修了,下午让维修班过来看看。”
他的语气平常得像在说天气,却像一根针,刺破了少年们强撑的体面。有人终于忍不住,低声对身边的人说:“要不……去拿两个馒头?就当是……补充体力,总不能真晕在这儿,让他看笑话。”
这话像投进水里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赵小天紧抿着唇,指甲掐进掌心,最终猛地站起身,却没走向石桌,而是往器材室走去:“我去看看杠铃,说不定能找到点能用的工具。”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也纷纷找借口散开,只是路过石桌时,脚步都慢了半拍。直到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石桌上的馒头还没人碰,但少年们脸上的倔强,已经悄悄爬上了疲惫。他们或许还没想通“骨气”和“赌气”的区别,但肚子里的抗议声,正一点点敲碎那层用骄傲裹着的硬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