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沉压在勐拉诈骗园区的铁丝网上，带刺的铁棱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刘嘉鑫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边，指尖夹着的烟卷燃到了尽头，烫得他指尖一缩，才猛地从沉思中回神。桌角的对讲机里还残留着半小时前的电流杂音——赵虎的人在园区西巷跟陈韵的团队成员起了口角，虽然没动手，却故意把“007团队占着资源不干活”的话喊得满巷都听见，明摆着是在挑衅。
他把烟蒂按进满是烟渍的烟灰缸，玻璃缸壁上立刻氤氲开一圈灰黑色的印记，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自从总部检查结束后，赵虎的动作就越来越明目张胆：先是故意克扣陈韵团队的饮用水，接着又在物资运输时拖延时间，现在更是敢在公开场合挑事。刘嘉鑫太清楚赵虎的性子，这人表面粗鲁莽撞，实则记仇又阴狠，上次举报不成，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要对付的，恐怕就不只是刁难那么简单了。
“咚咚。”敲门声轻得像落在纸面上的笔尖，刘嘉鑫抬头，看见心腹阿力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包，神色严肃。“鑫哥，按您的吩咐，东西都准备好了。”阿力走进来，把帆布包放在桌上，拉链拉开时，露出里面泛着金属光泽的设备——两台改装过的对讲机，机身比普通型号更小巧，天线也缩短了半截，旁边还放着几块备用电池。
“试过了？”刘嘉鑫伸手拿起一台对讲机，指尖划过机身上细微的刻痕，那是阿力特意做的防监听改装标记。
“试过了，”阿力点头，声音压得更低，“用园区的信号屏蔽器测试过，这两台能避开常规频段，最多能覆盖五百米，足够陈韵团队在宿舍和工作区之间联系。另外，您让我查的事也有眉目了，赵虎昨天私下见了他的堂哥赵豹，就是负责园区外围安保的那个，两人在仓库里聊了快一个小时，具体说什么没听清，但赵豹走的时候，手里多了个黑色的布袋，看着像是管制刀具。”
刘嘉鑫的指节瞬间绷紧，对讲机的金属外壳硌得掌心发疼。赵豹手里的安保队，说白了就是赵虎的私人打手，平时在园区里横行霸道，没人敢惹。现在赵虎把赵豹拉进来，显然是打算动真格的了。他沉默了几秒，突然抬头看向阿力：“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阿力愣了一下，随即挺直了腰：“五年了，鑫哥，从您刚到园区当主管的时候，我就跟着您。”
“五年，”刘嘉鑫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这五年里，你没少帮我挡事，也没问过我为什么要护着陈韵。今天我跟你说句实话，陈韵的哥哥是我大学同学，当年我家出事，是他哥哥帮我凑的医药费，这份情我得还。现在陈韵落在这鬼地方，我要是不管，这辈子都不安心。”
阿力的眼神动了动，没说话，却悄悄把帆布包往刘嘉鑫面前推了推。
“赵虎要动陈韵，肯定会先从她身边的人下手，”刘嘉鑫把对讲机放回包里，拉上拉链，“你现在就把这个送去陈韵的宿舍，顺便把赵豹的事跟她说清楚，让她务必小心，晚上别让团队成员单独外出。还有，你再调两个靠得住的兄弟，去陈韵团队的宿舍楼下守着，就说是我安排的，负责‘协助’他们管理物资，别让赵虎的人找到借口找茬。”
“可是鑫哥，”阿力犹豫了一下，“赵虎要是知道您调人去保护陈韵，肯定会更不满，到时候说不定会直接闹到总部去，说您偏袒外人，影响园区‘业绩’。”
“他要闹就让他闹，”刘嘉鑫的声音冷了下来，“总部现在更看重的是诈骗业绩，陈韵团队这两个月的‘单量’是园区最高的，只要她能继续出业绩，总部就不会真的跟我翻脸。倒是赵虎，他那团队上个月才出了个纰漏，让一个受害人跑了，总部本来就对他不满，他要是敢闹，我就把这事捅上去，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阿力不再犹豫，拿起帆布包：“我现在就去。”
“等等，”刘嘉鑫叫住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弹簧刀，塞进阿力手里，“赵豹的人手里有家伙，你让陈韵他们也得有个防备，这刀你给她，告诉她不到万不得已，别拿出来。还有，让她每天晚上九点跟我通一次对讲机，报个平安。”
阿力点头应下，转身快步走出办公室，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刘嘉鑫重新走到窗边，看着阿力的身影穿过园区的广场，朝着员工宿舍的方向走去。广场上的路灯坏了几盏，昏黄的光线下，能看到几个巡逻的安保队员正靠在墙角抽烟，眼神时不时瞟向宿舍区的方向——那是赵虎的人，在监视陈韵的动静。
他拿出手机，调出通讯录里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这个号码是他偷偷存下的，属于园区外一个偶尔会来送货的司机，手里有几条能绕开安保检查的小路。之前他没敢跟陈韵提，是怕计划泄露，可现在赵虎的动作越来越急，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陈韵真的遇到危险，至少还有一条退路。
就在这时，对讲机突然响了，是宿舍区方向传来的声音，带着嘈杂的电流声：“鑫哥！不好了！赵豹的人在宿舍楼下跟陈韵的人吵起来了！他们说要检查‘违规物资’，陈韵不让，现在已经围了不少人了！”
刘嘉鑫的心猛地一沉，抓起桌上的外套就往外跑。夜色里，宿舍区的方向已经亮起了手电筒的光，隐约能听到争吵声。他知道，赵虎终于忍不住动手了，而这场冲突，或许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开胃菜。他必须尽快赶到现场，否则，陈韵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快步穿过广场，冷风灌进衣领，让他打了个寒颤。远处的争吵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女人的呵斥声——那是陈韵的声音，冷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刘嘉鑫加快了脚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赵虎伤害到陈韵。可他没注意到，在他身后的阴影里，一个穿着安保制服的人影正悄悄跟着他，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正在通话的界面，通话对象的备注是“赵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