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三吓得,他死死地抓着程明澈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鬼……是不是有鬼啊?”
程明澈没理他,他想弄清楚声音的来源。
傅景然失去了“冰魄”,如今又被活埋在这里。
他猛地站起来,将手电的光束死死地钉在那个通风管道口。
“我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
他低吼一声,抬脚就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喂!傅景然你疯了!”贺三尖叫。
程明澈一把拉住他:“别冲动!”
傅景然的脚步顿住了。
他不是冲动,他只是快要被逼疯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一步一步,小心地靠近那个通风口。
傅景然用手电照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他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里面砸了过去。
“咚”的一声,石头落地的回响传来,证明里面有空间。
滴答声,停了。
贺三吓得差点叫出声,被程明澈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那……那是什么?”贺三从程明澈的手指缝里,挤出几个字。
傅景然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认得这个光。
是“冰魄”!
它怎么会跑到通风管道里去?
他顾不上多想,立刻伸手去掰那锈住的铁栅栏。
程明澈也上前帮忙,两人合力,终于将那东西扯了下来。
傅景然将手电探了进去,光束的尽头,那朵“冰魄”正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幽幽的蓝光。而它的下方,是一滩小小的水渍。
滴答声,就是从它身上发出来的。
它在……融化?
不,不对。
傅景然看得分明,那根本不是融化,而是那朵冰花的花瓣,正在一张一合,像是在呼吸。
每一次张合,都会有一滴冰蓝色的液体,从花蕊中滴落。
“它……它好像是活的。”程明澈的声音,带着几分艰涩。
“活的?”
贺三一听,腿都软了,“花怎么可能是活的?你们别吓我!”
傅景然没有理会他的鬼哭狼嚎,他死死地盯着那朵“冰魄”,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形成。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程明澈:“帮我拿着。”
然后,他从自己的手指上,挤出了一滴血。
他将那滴血,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朵“冰魄”,弹了过去。
血珠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了“冰魄”的花瓣上。
奇迹,发生了。
那朵“冰魄”在接触到傅景然的血液之后,竟然停止了“呼吸”,幽蓝色的光芒,也瞬间,收敛了回去。
它猛地朝着通风管道的更深处,窜了过去!
“它跑了!”贺三叫道。
“追!”傅景然没有丝毫犹豫,他矮身就钻进了那个狭窄的通风管道。
“喂!这里面这么黑,万一有别的鬼东西怎么办?”贺三还在犹豫。
程明澈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不想死,就跟上。”
说完,他也跟着钻了进去。
“妈的!”
贺三看着两个毫不犹豫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那片能把人逼疯的黑暗,一咬牙,也连滚带爬地跟了进去。
“傅景然,你到底想干什么?那玩意儿邪门得很,我们干嘛非要追着它不放?”贺三在后面,气喘吁吁地抱怨。
“闭嘴。”傅景然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终于,前面的傅景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程明澈问。
“前面,没路了。”
他们爬到了管道的尽头。
“完了,这下是真的,被堵死了。”贺三一脸的生无可恋。
傅景然的心,也沉了下去。
难道,真的要功亏一篑了吗?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程明澈,突然,开口了。
“你们听。”
“听什么?”
贺三一脸的莫名其妙,“除了你的喘气声,我什么都没听到。”
程明澈没有理他,他将耳朵,贴在了冰冷的管道壁上。
“有声音。”
他说,“很微弱。像是……风声。”
风声?
这个被活埋的地下防空洞里,怎么可能会有风声?
傅景然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耳朵贴了上去。
真的有。
那声音,很轻,很细,如果不仔细听,根本无法察觉。
是从……下面传来的。
傅景然立刻将手电,朝着脚下的管道壁照去。
他发现,他们所在的这段管道,和下面的,似乎,不是一体的。中间,有一道,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接缝。
“这里,是活动的。”傅景然瞬间明白了。
他对着那个接缝处,用力地,跺了一脚。
“哐当——”
一声巨响,他们脚下的那块铁板,竟然,整个,向下翻转了过去!
“啊——”
三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朝着那未知的黑暗,掉了下去!
……
傅家。
大宝正在看肖爷爷的笔记。
那里面记载了无数的奇症孤例,和匪夷所思的治疗方案。
“找到了!”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一段文字,那是一份,三十年前的,病历报告。
【病人:‘零号’】
【症状:因意外事故,导致脑部严重受创,生命体征平稳,但意识陷入深度沉睡,无法唤醒】
一模一样!
和妈咪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
结果却显示,
【实验记录:……失败】
【失败原因分析:未能找到,合适的‘信标’】
失败了?
大宝的身体,晃了一下。
原来,肖爷爷也失败了。
那妈咪……是不是就真的,没救了?
不。
不对。
大宝猛地,摇了摇头。
肖爷爷的失败,不是因为理论错误,而是因为,他没有找到,合适的“信标”!
而妈咪有!
血缘至亲!
大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只要找到爹地,他一定能把妈咪的意识,拉回来!
可……爹地现在,在哪里?
他看着那块已经失去了所有信号的屏幕,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上了一盆冷水。
就在这时,一直趴在床边,已经哭得没了力气的二宝,突然,抬起了头。
他看着床上,那个安静得,仿佛只是睡着了的妈咪。
他伸出小手,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角。
“妈咪……”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小小的,软软的。
“妈咪,你是不是,在跟二宝玩捉迷藏?”
“你藏得太好了,二宝……二宝找不到你了……”
“妈咪,你快出来好不好?二宝不想玩了……”
“二宝保证,以后再也不调皮了,再也不把你的口红,当成画笔了……”
“二宝会乖乖吃饭,乖乖睡觉,乖乖听哥哥的话……”
“妈咪……你睁开眼睛,看看二宝,好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小脸,贴在了沈星晚冰凉的手背上。
“妈咪,我是二宝啊……”
温热的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滑落,滴在了沈星晚的手背上。
就在这时,心电图仪器,突然,发出了一声“嘀”。
“动了!又动了!”一直守在旁边的傅景瑞,惊喜地叫出声。
书房里的大宝,也听到了动静,他冲了过来。
“是二宝……”
张谦和看着二宝,“是这孩子的话,刺激到了她的,潜意识……”
“潜意识?”傅景瑞不解。
“没错!”
张谦和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丫头的意识,虽然沉睡了。
但是,她对外界,并非,全无感知!尤其是,对她最在乎的人!”
“我们,可以,不停地,跟她说话!”
“用她熟悉的声音,去刺激她,去唤醒她!”
“快!把她以前最喜欢听的音乐,找出来!
把她最喜欢看的电影,放给她看!把她最喜欢吃的……”
张谦和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二宝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那张床。
他蜷缩在沈星晚的身边,将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胸口。
他的小嘴,一张一合,似乎在,小声地,哼着什么。
那是一首,很简单的,甚至有些不成调的,摇篮曲。
是沈星晚,以前,哄他们睡觉时,最喜欢哼的。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稚嫩的,带着哭腔的童声,在寂静的卧室里,轻轻地,回荡。
淮宝也走了过来,他脱掉鞋子,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的另一边。
他学着二宝的样子,也蜷缩在沈星晚的身边,然后,伸出小手,拉住了沈星晚的,另一只手。
大宝看着这一幕,眼圈,红了。
他没有上床。
他只是,搬了张椅子,坐在了床边。
他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将声音,开到了最大。
那里面,播放的,是他偷偷录下的,沈星晚,给他讲睡前故事的声音。
“……后来,小王子,就和他心爱的玫瑰花,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温柔的,带着笑意的女声,和那不成调的摇篮曲,交织在一起。
傅景瑞和张谦和,看着这三个,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母亲的孩子。
他们的眼睛,都湿润了。
“嘀——”
心电图,又跳了一下。
有用!
真的有用!
傅景瑞的脸上,露出了狂喜。
他立刻,冲出了房间。
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的人!
可就在他冲到楼下客厅的时候,却愣住了。
客厅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