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那句童言无忌的问话,让在场每一个人都愣住了。
顾承烨伸出去,想要抚摸女儿脸颊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时初……不记得了。
“妹妹,你怎么了?你不认识妈咪了吗?”二宝第一个冲了过去,小脸上写满了焦急和不解,“我是二宝哥哥啊!你再看看我!”
时初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怯生生地看着这个自称是她哥哥的小男孩。那眼神,是全然的陌生。
“二宝,别吓着她。”大宝及时拉住了情绪激动的弟弟。
他走到床边,观察着时初的反应。
病毒攻击神经系统?还是药物的副作用?
傅景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快步走到床边,眉头紧锁,“怎么回事?失忆了?”
顾承烨没有回答。
他缓缓地蹲下身,“初初,你看着我。我是……顾叔叔。你还记得吗?”
他不敢说自己是爹地。
在女儿空白的记忆里,这个称呼,属于另一个男人。
时初眨了眨眼,似乎在努力地回想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迟疑地摇了摇头,
“那……沈星晚是谁呀?”
时初又问了一遍,“是给我输血的那个人的名字吗?她为什么要给我输血?她也是医生吗?”
她指了指自己手背上那个小小的血袋上面的标签。
“是。
她是一位……很厉害的医生。
是你……生病了,她为了救你,才给你输血的。”
“哦。”
时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她环顾四周,小声地问,“那我爹地呢?我爹地在哪里?我想见他。”
她说的,是时宴琛。
二宝听不下去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妹妹!他不是你爹地!我们的爹地在这里!你忘了吗?!”
“二宝!”顾承烨厉声喝止。
他这一声,不仅吓到了二宝,连一旁的淮宝,都瑟缩了一下,抱着小白蛇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二宝委屈地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爹地……他也生病了,在另一个地方休息。
等他病好了,就会来看你了。”顾承烨别过脸,不敢再看女儿那双清澈的眼睛。
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秒,就会彻底崩溃。
傅景明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对身后的专家团队使了个眼色,“都过来,给孩子再做个全面的检查。尤其是大脑。”
专家们立刻行动起来。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初步的诊断结果出来了。
“顾先生,傅先生,”
为首的脑科专家,拿着一叠ct片,表情凝重,“从目前的情况看,时初小姐的失忆,很可能是病毒造成的神经元损伤。”
“说人话。”傅景明没什么耐心。
“简单来说,就是她大脑里负责储存记忆的那部分,受到了损伤。所以,她忘记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在座的各位。”专家顿了顿,补充道,“这种损伤,有可能是暂时的,也有可能……是永久性的。需要后续的观察和治疗,才能确定。”
永久性。
“那星晚呢?”傅景明又问。
“沈医生的情况要好一些,”
另一个医生回答,“她主要是因为‘以血为引’,耗费了大量的精血和心神,身体极度虚弱,加上精神一直高度紧张,才会陷入昏迷。只要好好休养,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顾承烨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一半。
只要她没事,就好。
“承烨,”
傅景明将他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瞒着?可时宴琛那边……”
“瞒不住的。”
顾承烨摇了摇头,声音里充满了疲惫,“时家的人,早晚会找过来。”
他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女儿失忆了,妻子昏迷不醒,时宴琛那边还躺着生死未卜,外面,还有一个藏在暗处的敌人,虎视眈眈。
他缓缓地走到病床边,伸出手,这一次,终于没有再犹豫,轻轻地,碰了碰女儿柔软的头发。
时初似乎感觉到了他的靠近,在睡梦中,不安地蹙了蹙小眉头,呢喃了一句。
“爹地……别走……”
顾承烨的身体,瞬间僵住。
……
沈星晚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
她动了动,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没有一丝力气。
“星晚,你醒了?”
守在床边的顾承烨,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动静,立刻俯下身,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和关切。
沈星晚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了旁边那张小小的病床上。
时初还在睡着,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她的呼吸平稳,小脸蛋也恢复了些许血色,不再是之前那种吓人的潮红。
沈星晚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初初……她怎么样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顾承烨握住她的手,将她扶着坐了起来,又体贴地在她身后垫了一个枕头。
“她没事了。烧已经退了,病毒也清除了。”顾承烨顿了顿,眼神有些闪躲,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沈星晚是什么人,她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的心,又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