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裹着寒风落满故事阁时,院中的云心菊早已收了残瓣,只留窗台上晒透的花干,在暖光里泛着浅黄。谢怜正低头把青蓝花籽分装进布帕——这些是老水手冬日送来的新籽,特意用雪水浸过,说是开春种更容易活——忽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铜铃声,混着马蹄踏雪的“咯吱”声。
“谢怜!三郎!我们来守岁啦!”南风的声音穿透雪幕,他裹着件厚得像团子的棉袍,怀里揣着个冒热气的陶壶,慕情跟在身后,手里提着两个竹篮,一个装着灵文殿的糖瓜和芝麻糖,另一个塞满了绣娘新做的棉袜,连墨尾的份都没落下。
谢怜刚开门,墨尾就叼着小鱼布偶冲出去,围着南风的马蹄转了两圈——它还记得去年冬天,南风带了扶摇山的小鱼干,藏在棉袍口袋里,哄了它半天才给。花城则从屋里拎出两个铜手炉,炉身裹着菊纹布套,递给两人:“刚烧的炭,暖着手进屋,别冻着。”
进了屋,暖意瞬间裹住周身。桌上早已摆好了蜜渍山楂、晒干的云心菊,还有谢怜下午刚烤的花籽糕。文书抱着卷成筒的“山海花事图”走进来,脸上沾着雪沫:“特意把冬天的景致补完了,今日正好带来,咱们守岁时一起看。”
展开画轴,满室都亮了几分——从春日故事阁的“盼春红”、扶摇山的星夜,到夏日海边的青蓝花田、秋日满庭的云心菊,最后是冬日的雪景:故事阁的屋檐覆着雪,窗内暖炉亮着光,墨尾趴在炉边,檐下挂着的贝壳风铃沾着雪粒,连院外踏雪而来的人影都画得鲜活。画角题着最后一句诗:“四季皆相守,山海共岁长。”
“可算把四季都画全了!”南风凑过去,指着画里自己的身影笑,“你把我画得这么圆,是嫌我冬天棉袍穿太多?”文书也笑:“去年你守岁时裹着三件棉袍,活像个糖糕,我这是写实。”众人闹着,慕情已把陶壶里的热姜茶倒出来,琥珀色的茶汤里飘着几片云心菊干,喝一口,暖意从喉咙一直落到肚子里。
正说着,院外又传来敲门声,老水手扛着个布包,小海娃躲在他身后,手里捧着个雪捏的小兔子,耳朵上还插着两朵干菊:“听说你们守岁,我带了些海货,中午煮锅海鲜汤,暖和!”布包里是冻得结实的虾和海蛎子,还有一小罐海蜜,“用这个渍菊花,明年春天喝,比普通蜂蜜更鲜。”
小海娃把雪兔子递给谢怜,眼睛亮晶晶的:“谢怜哥哥,这个兔子耳朵不会化,我用盐和雪混着捏的,能放好几天。”谢怜接过,放在窗台上,正好对着画里的雪景,像是从画里跳出来的一样。
午后的时光,就在暖炉旁的闲谈里慢慢过。南风说起扶摇山的冬景:“观星台的雪积了半人深,弟子们扫出条路来,晚上看星星,雪光映着星空,比夏天还亮。小鹿也学会了在雪地里跳,就是总摔屁股墩儿,逗得弟子们直笑。”
慕情则提起镇上的事:“药铺把今年的云心菊干都装好了,分了些给乡亲们,说冬天泡水喝能防感冒。绣娘还在做棉鞋,说等过几日送过来,让你们开春去海边时穿,免得沙子硌脚。”
文书拿出纸笔,在画轴旁添了几行小字,记着今日的守岁场景:“岁末雪至,众友聚于故事阁,煮姜茶,话旧岁,盼来春。”谢怜看着他写,忽然说:“明年春天,咱们把这幅画装裱起来,挂在客厅里,来人就能看见咱们这一年的花事和约定了。”众人都点头,连墨尾都似懂非懂地“喵”了一声。
傍晚时分,雪下得更紧了。老水手和谢怜一起煮海鲜汤,陶锅里的虾和海蛎子冒着鲜气,撒上些云心菊干,鲜中带着菊香。花城则和慕情一起贴春联,红纸黑字,贴在门框上,瞬间有了年味。南风和小海娃带着墨尾在院里堆雪人,雪人头上戴着用干菊编的花环,手里还拿着个贝壳,活像个守护花田的小卫士。
吃饭时,暖炉里的炭烧得正旺,锅里的汤冒着热气,桌上的糖瓜和花籽糕甜香四溢。众人围着桌子,一边吃一边聊,从去年春天的“盼春红”,说到今年冬天的雪景,连墨尾都趴在桌下,啃着南风带来的小鱼干,尾巴摇个不停。
夜深了,雪渐渐停了。远处传来零星的爆竹声,辞旧迎新。众人坐在暖炉旁,看着窗外的雪景,手里捧着热姜茶。文书把“山海花事图”重新卷好,递给谢怜:“这画就放你这儿,明年咱们再添新的故事。”
南风也说:“开春我来接你们去扶摇山,观星台的‘盼春红’该开了,小鹿也等着和墨尾玩呢。”老水手和小海娃起身告辞,小海娃说:“等雪化了,我就来叫你们去海边种青蓝花,我已经把小铲子准备好了!”
送走众人,谢怜和花城坐在暖炉旁,墨尾趴在两人中间,已经睡着了,怀里还抱着小鱼布偶。窗外的雪映着月光,格外安静。花城握住谢怜的手,指尖带着暖炉的温度:“明年,还有后年,咱们都这样,一起看春花开,夏海蓝,秋菊黄,冬雪落。”
谢怜靠在他肩上,看着窗台上的雪兔子和墙上的画轴,心里满是安稳。他知道,这份岁末的温暖,会像这暖炉里的炭一样,一直燃着;这份山海间的约定,会像这幅画里的四季一样,永远延续。而身边有爱人相伴,有朋友相念,这样的日子,会一年又一年,在岁月里静静流淌,满是幸福与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