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红被苏淮憋得满脸通红,如果目光能杀人,苏淮估计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吴霞假意生气,伸手捶打了苏淮几下。
“卫红,我帮你出气了。心里有什么想的,尽管说,让苏淮去和村里人打擂台去。”吴霞坐回炕沿,鼓励着林卫红。
“我……吴霞,我现在心里很乱,脑子里有好多,但不知道该怎么说。”林卫红这说的是实情。
一天一夜之间,她经历了很多,恐惧、无助、羞耻……还从一个少女变成了一个女人。不管从身体上,还是从情感上,她都有些承受不住。脑子乱,很正常。
“这简单。咱们一起捋捋,你看怎么样?”苏淮往前走近了两步,准备适当地引导一下林卫红。
“行。”林卫红同意了。
“那你先说说,你准备和王志国是什么关系?这一点很重要,是这件事处理的根本基调。”苏淮开始了他的循序渐进。
“我……”林卫红一下就陷入了挣扎。
“那好,咱先不说这个。王志国这么害你,肯定不会轻饶他,对不对?但你也不希望他吃花生米,对不对?”
“嗯。”林卫红点头应着。
“那我出个主意,你听听行不行。你就让村里把王志国送‘劳动队’去。让他在那里面好好吃吃苦头。”
林卫红想了想,觉得苏淮说的这个提法还挺好,于是她应了一下,“嗯。”
“我看时间也别太长,要不然你在王家的日子也不好过。照我看,八个月到半年,不长也不短,正正好好。”苏淮的话里已经挖了坑。
“嗯。”
“看样子你也是想通了,想和王志国一起过下去。”
“嗯。”
“那咱就有说道了。虽然他已经把你那什么了。但这之前咱好歹是黄花大闺女,该有的一样也不能少。这彩礼准备要多少?依我看,怎么着也得要个百八十块的,揣在你兜里防身。你觉得怎么样?”
“……”林卫红想了想,觉得苏淮处处在为自己着想,她不由地收起了仇视的态度,看苏淮的目光柔了许多,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我不管什么新思想、旧体系的,你是知青,你嫁给王志国算是下嫁。你肯定不能跟他爸妈住一个院子吧。这个家要分,还得让他家准备新屋。这样你才能舒服过自家的小日子。已经受委屈了,哪能一辈子都受委屈。你看我提的这个要求咋样?”
林卫红的眼里,对苏淮已经有了感激,她轻快地点着头,“嗯。”
……
“对了,你们的事算是暂时告以段落。不过对于咱们知青点的其他女知青来说,下面可能面临着跟你一样的问题,会被村里年轻人惦记上。你看王志国五花大绑,游几天街合适?怎么着也得给村里人一个警醒吧。”
“嗯。”林卫红已经成了习惯,现在好像也只会说这一个字。
“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我就帮你参谋一下?七天怎么样?不行,太多了,三天,我看三天正合适,不长也不短。”
“嗯。”
……
吴霞听到这些之后,恨不得大赞苏淮几句。这家伙太能忽悠,居然林卫红被他引着,根本没提名额的事儿。
————
吴霞被苏淮留在了村委会,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让吴霞留下来陪着林卫红,这是苏淮很乐意做的事情。
他则出门去找吴永贵。一进门,就看到吴永贵屋里很热闹。
李文海、田礼仁、孙玉峰都在,还有一帮婆姨。当然少不了王志国的爹娘。
吴永贵一见苏淮,心里就明白,事情八九不离十了。
王二黑和他的婆姨,看到苏淮阴沉着脸进门,他们的心一下就到了嗓子眼儿。
“苏淮,林知青咥饭么?她咋说的么?”吴永贵两连问。问着大家伙的心声。
“支书,这事不好办嘞。人家一个俊俏的黄花大闺女,就这样被你们村上人糟蹋咧,换谁心里都委屈着嘞。”苏淮先抑一下。
不能让你们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王二黑听了苏淮这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而他的婆姨,则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
“再咋说,她现在也是绑在绳上的蚂蚱,还能跑了咋的。现在也只有俄们家坎娃愿意娶她。”
苏淮看了一眼她,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信不信,你再说这种没人味的话,你连儿子都莫咧!谁都不欠你家的,是你们家欠俄们知青的!”
“给死死远!”王二黑对着婆姨怒吼着。
他的身体是不好,不大能干体力活,但他又不是脑子不好。相反,他比村里的一般人都要聪明一些。
二黑婆姨是王家一霸,平日里不仅丈夫让着她,儿子也得让着他。但今天里猛得听到男人骂了自己,她没来由地害怕了,赶紧躲出门去。
看着这个成事不足坏事有余的婆姨走了之后,王二黑对苏淮说道:
“苏知青,俄家婆姨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可不敢跟她一般见识。苏知青,俄们家就坎娃一个,你可得帮俄们想想办法。”
王二黑很是激动,要不是苏淮太年轻,他恨不得现在就给苏淮磕几个。
“俄问问你,只要坎娃不死,你们家是不是啥都能答应?”
王二黑听了这话,就感觉眼前一亮。吴永贵等人也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俄都应下来。就是让俄替坎娃去死,俄现在就去。”王二黑紧抓着这个救命稻草,不敢有半点怠慢。
“吴支书,村委们是个啥意思?”苏淮又问了一下领头羊的意见。
吴永贵和村委们对视了两眼,然后点头应道:“只要林知青提条件,只要留坎娃一条命,其它都莫麻达。”
“那好,我说说,你们听听。”苏淮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然后不紧不慢地提着要求。
……
等苏淮从吴永贵家里出来的时候,兜里已经揣着一张纸。由李文海书写,全体村委们签字做保,王二黑按手印的一张承诺书,新鲜出炉了。
苏淮想了想,决定再会一会林卫红。顺便把吴霞接走。
可不能让林卫红把日子过舒服喽,这就是最基本的原则。
————
林卫红手里捏着承诺书,看了又看,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仿佛她手里的不是什么承诺保证之类的东西,而是她林卫红的卖身契。
就这样把自己卖了?自己千里迢迢来到这里,难道就真扎根农村了?
林卫红心有不甘,但她偏偏又说不出什么。
“林卫红,你觉得这咋样?有什么不满意的告诉我,明天我再和他们扯去。”苏淮一脸的关切。
说他关心林卫红,那根本不可能。苏淮的这种表情,是发自内心真实的体现。他很关心这事到底成不成,林卫红到底能不能留在这片土地上。所以表现出关切的神情,还是很真实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