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莹站在界线之外,望着院内那几道熟悉的身影,心跳如同擂鼓般急促。
沐暃正背对着她,和乔羽绒说着什么,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比四年前褪去了几分青涩,多了些许沉稳;赵丰星还在和赵丰慧拌嘴,动作神态和记忆中几乎一模一样;乔羽绒安静地站在一旁,手中的长剑反射着细碎的光……
这些曾与她并肩作战的伙伴,此刻就在眼前。
“太好了……终于见到他了。”谢婉莹捂住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眼中却早已蓄满了泪水。连日来的恐惧、绝望与孤独,在见到熟悉身影的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从未想过,在逃离圣域的狼狈时刻,竟能在这样一座陌生的城池里,遇到沐暃。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裙,压下心中的激动,迈步朝着院内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用力,仿佛要将这四年的时光与距离,都踏在脚下。
刚走到门前的石阶处,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工匠正好从里面出来。他看到谢婉莹,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几分疑惑。这姑娘衣衫带血,神色憔悴,看起来不像来买兵器的客人。
“小姑娘,你找谁啊?”工匠的声音带着常年与铁器打交道的沙哑,却透着几分和善。
谢婉莹抬起头,眼中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声音有些发颤:“哦,我是来找沐暃的,请问他在吗?”
“找沐暃?”工匠愣了一下,随即恍然,朝着院内指了指,“你说的是他们几个啊?等着,我这就去叫他们。”
说完,他转过身,慢悠悠地朝着沐暃等人走去。石板路上的铁屑被他的鞋底碾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此时的沐暃正接过赵丰慧递来的水囊,刚喝了一口,就见工匠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你就是沐暃吧?”工匠站在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沐暃放下水囊,点点头,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对,是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刚才外面有位姑娘说要找你。”工匠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姑娘?”沐暃更疑惑了,眉头微微蹙起,“哪个姑娘?我在器城认识的人不多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看着面生得很,像是从外地来的。”工匠摆了摆手,“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人就在门口等着呢。”
“好。”沐暃应了一声,心里却泛起嘀咕。会是谁找自己?
他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阳光从檐角斜射下来,在他身前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乔羽绒和赵丰星他们也好奇地跟了上来,想看看究竟是谁找沐暃。
刚走到门口的木柱旁,沐暃的脚步突然顿住,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他猛地睁大了双眼,瞳孔中映出门口那道淡紫色的身影,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是她?
谢婉莹站在那里,虽然衣衫陈旧,脸上带着疲惫,眼中却闪烁着他熟悉的光芒。四年前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的思绪。
那时他们在花谷遭遇红影女杀手,对方是二星圣尊,实力远在他们之上。剑光如同毒蛇般缠绕,每一次交锋都带着致命的杀意。他和谢婉莹拼尽全力,却依旧险象环生,好几次都差点命丧剑下。
就在红影的毒剑即将刺中他的刹那,谢婉莹捏碎了手中的传讯珠。耀眼的金光过后,射手座芬里特从天而降,金色的箭羽如同流星般划破长空,逼退了红影,他们才得以幸免于难。
后来谢婉莹说,她必须回圣域修炼,要尽快觉醒小宇宙,晋升圣尊。“等我变强了,就去找你。”那时她的眼神亮得像星星,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笃定。
他以为那会是很久以后的事,甚至做好了遥遥无期的准备。毕竟圣域遥远,圣尊之境更是难如登天。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再次见面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谢婉莹看到他停下脚步,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她哽咽着叫了一声:“沐暃……”
这一声呼唤,带着四年的思念与波折,轻得像羽毛,却重重地砸在沐暃的心上。
他的嘴唇微微蠕动着,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前的谢婉莹,比四年前清瘦了些,眉宇间多了几分他看不懂的沧桑,可那双眼睛里的光,依旧能轻易照亮他的记忆。
他缓缓地伸出双手,脚步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朝着她快步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跨越了一段时光,从四年前的花谷,走到了如今的器城。
谢婉莹也迎着他跑了过去,裙摆被风掀起,带着一路的尘土与疲惫,扑进了他的怀里。
“噗通——”
两人的身影撞在一起,紧紧地拥抱住彼此。沐暃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那是激动,也是恐惧。她的后背很凉,带着尘土的气息,让他的心莫名一紧。
“我终于见到你了……”谢婉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有着如释重负的笑意,“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沐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感受着怀中温热的身体,心中百感交集。他能猜到她一定经历了很多事,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狼狈的模样。
“我也没想到你会来。”沐暃的声音有些沙哑,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四年的问题,“对了,你……觉醒出小宇宙了吗?”
谢婉莹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没有。”
四年了,她拼尽全力,却还是没能跨过那道坎。没能觉醒小宇宙,没能晋升圣尊,甚至连圣域都没能守住。巨大的失落与愧疚涌上心头,让她忍不住将头埋得更深。
沐暃感受到她的失落,心中的疑惑更甚。以谢婉莹的天赋,加上圣域的资源,四年时间别说觉醒小宇宙,就算晋升圣尊也并不可能。她不仅没能做到,还会出现在这里,看这样子,更像是在逃亡。
“怎么了?”沐暃轻轻推开她一点,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谢婉莹望着他关切的眼神,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突然涌上的泪水打断。圣域的沦陷,父亲的牺牲,长辈的被控制……那些惨烈的画面在脑海中翻涌,让她无法开口。
站在一旁的乔羽绒和赵丰星等人也看出了不对劲,纷纷围了上来。
“这位是……”乔羽绒轻声问道,眼中带着好奇与担忧。
沐暃刚想介绍,就见谢婉莹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与急切:“沐暃,圣域……圣域没了!烨辉那个恶魔……他来到了圣域,还占领了圣域,爷爷他……”
话没说完,她就泣不成声。
“烨辉?”沐暃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他的脑海——四年前毁掉蓝星学院的元凶,那个如同噩梦般的名字。
他扶住谢婉莹颤抖的肩膀,语气凝重起来:“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阳光依旧明媚,万锻堂的锻造声还在继续,可此刻,笼罩在众人心头的,却是一片突如其来的阴霾。谢婉莹的出现,不仅带来了久别重逢的喜悦,更带来了一个关乎圣域存亡的噩耗,将他们平静的等待,彻底打破。
谢婉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从她未能觉醒小宇宙的焦虑,到偷偷离开圣域的决心;从返回时看到的惨烈景象,到父亲为了保护她而开启传送通道……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听得众人脸色越来越沉重。
沐暃静静地听着,拳头在身侧缓缓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四年前的仇恨与如今的震惊交织在一起,让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烨辉……
这个名字,他终究还是要再次面对。
而谢婉莹靠在沐暃的手臂上,看着他眼中燃起的怒火,心中却莫名地安定了些许。她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