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父皇王飞那丝不灭灵光妥善温养于体内世界后,王霸天并未立刻离开这片被寂灭魔气笼罩的死域。
复仇的火焰在他胸腔中冰冷地燃烧,但他深知,面对能将父皇逼至自毁境地的恐怖存在,贸然行动与送死无异。
他需要情报。需要了解这片魔域的构成,了解那所谓的“寂灭圣教”在此地的势力分布,了解寂灭之主的状态,甚至……找到其可能的弱点。
直接以人道之主的身姿闯入,无异于黑夜中的灯塔,瞬间就会引来最猛烈的攻击。唯有潜入,化身其中,方能窥得真相。
王霸天悬浮于魔域边缘的虚空中,周身人道光辉内敛,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翻滚的灰黑色魔气。
他心念电转,体内世界的人道洪流悄然运转,模拟、解析着周围那浓郁寂灭之力的能量结构与法则韵律。
混元无极大罗金仙巅峰的境界,加上人道之主的无上权柄,让他对万道万法的理解与掌控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寂灭大道虽诡谲霸道,但其本质依旧是一种“道”,是“存在”的一种反面体现,仍在“万法”范畴之内。
“寂灭……终结……归无……”王霸天喃喃自语,眼中人道文明景象流转,推演着寂灭的真意。
他以自身对“生”与“存在”的极致理解,逆向解析着“死”与“终结”的奥秘。
渐渐地,他周身的气息开始发生变化。
那煌煌正气、包容万象的人道光辉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死寂、充满毁灭欲望的灰暗气息。
他的面容也在细微调整,线条变得更加冷硬,眼角眉梢带上了一丝邪魅与残忍,瞳孔深处,一点暗红色的魔火悄然点燃。
他收敛了所有属于“王霸天”的个人特征与因果线,甚至以人道伟力暂时扭曲了自身的存在根基,将其模拟、伪装成一位纯粹的、由寂灭魔气中孕育而出的魔族!
几个呼吸之后,原地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人道气息。
站在那里的,是一位身披暗沉骨甲、周身缠绕着精纯寂灭魔气、面容冷峻、眼神睥睨的高等魔族将领!
其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赫然达到了魔尊级别(对应仙道大罗金仙),而且底蕴深厚,绝非寻常魔尊。
王霸天(化身魔族)低头看了看自己骨甲覆盖的手掌,感受着体内那模拟出的、冰冷而充满破坏欲的寂灭魔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从此,我名——魔灭。”
他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带着一丝嘲讽,更带着决绝的杀意。
准备妥当,“魔灭”不再犹豫,身形一动,化作一道不起眼的灰色遁光,如同归巢的鱼儿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前方那无边无际的寂灭魔域之中。
一进入魔域内部,那股无处不在的侵蚀感更为强烈。若是寻常生灵在此,恐怕瞬息之间就会被魔气侵染,化为只知毁灭的行尸走肉。
但“魔灭”乃王霸天所化,其本质仍是人道之主,这模拟出的寂灭魔躯如同最完美的保护色,不仅未被侵蚀,反而如同回到了主场,贪婪地(伪装)吸收着周围的魔气,补充着消耗。
他小心翼翼地飞行着,神念如同触角般谨慎地向外探查,但不敢延伸太远,以免引起某些强大存在的注意。
魔域内部并非完全虚无,可以看到一些扭曲、怪异的景象。
有由苍白骨骼和怨魂凝聚而成的浮空山峦;
有如同血管般搏动、流淌着黑色粘稠液体的河流;
还有一些如同之前见过的“混沌水母”般、但更加狰狞、完全由寂灭之力构成的魔物在游弋。
它们感应到“魔灭”身上精纯的魔尊气息,大多远远避开,少数不开眼的试图靠近,被他随手一道寂灭魔火便烧成了虚无。
飞行了约莫数日,“魔灭”终于感知到了前方传来一些混乱而集中的能量波动。他收敛气息,悄然靠近。
只见在一片相对“平静”的魔气漩涡之中,竟然矗立着一座风格粗犷、由各种巨大兽骨和黑色金属搭建而成的堡垒!
堡垒上空,飘扬着一面旗帜,旗帜上描绘着一个不断旋转的灰色漩涡——正是寂灭圣教的标志!
堡垒周围,有身着制式黑色魔甲、手持各种奇形兵刃的魔族士兵在巡逻。它们的眼神麻木而凶狠,周身魔气森然。
堡垒内部,隐隐传来咆哮声、鞭打声以及一些痛苦的哀嚎。
这里,似乎是寂灭圣教的一个前哨据点,或者说……一个奴隶营和兵站。
“魔灭”目光一闪,正愁找不到了解情况的突破口,这里正好。
他调整了一下自身的魔气,使其显得有些“虚弱”和“狼狈”,然后装作一副受伤逃遁的模样,朝着那座堡垒踉跄飞去。
“站住!什么人?!”
堡垒外围巡逻的魔族小队立刻发现了他,为首一名小队长,有着真魔(对应真仙)修为,厉声喝道,手中骨矛对准了“魔灭”。
“魔灭”停下身形,脸上挤出几分“疲惫”与“惊惶”,用纯正的魔族古语嘶哑道:“我乃‘骸骨荒原’巡弋魔将……魔灭!遭遇不明强敌袭击,所部尽殁,特来……特来求援!”
他刻意释放出一丝魔尊级别的威压,但又控制在似乎受了伤、不太稳定的状态。
那魔族小队长感受到“魔灭”身上那远胜于他的精纯魔气,尤其是那魔尊级别的本质威压,顿时脸色一变,收敛了几分凶悍,但依旧带着警惕:“骸骨荒原?
那是‘黑烬魔帅’的辖地,距离此地甚远!你如何证明身份?”
“魔灭”心中微动,记下了“黑烬魔帅”这个名号。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悲愤”与“虚弱”,抬手凝聚出一缕蕴含着骸骨与荒芜意境的寂灭魔气——这是他根据对方提及的“骸骨荒原”以及自身对寂灭大道的理解,临时模拟出的地域性能量特征。
“信物……已在战斗中损毁。此乃我本源魔气,足以证明我出身骸骨荒原!”
他“艰难”地维持着那缕魔气,“那强敌……疑似来自‘生者世界’,手段诡异,专克我寂灭魔功!我必须立刻将此情报上报!”
他故意提及“生者世界”和“克制寂灭”,这是最能触动这些魔族神经的话题。
果然,那魔族小队长闻言,脸色再变,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他仔细感知了一下“魔灭”模拟出的那缕“骸骨荒原”魔气,又看了看他“狼狈”的模样和那做不得假的魔尊本质,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魔将大人稍候,我立刻通禀‘血屠’镇守!”
小队长转身匆匆进入堡垒。不多时,一股更加凶悍、暴戾的魔尊气息从堡垒深处升起,一个身高丈余、浑身覆盖着暗红色厚重骨甲、手持一柄狰狞锯齿魔刀的巨魔,大步走了出来。
他猩红的眸子如同两盏灯笼,上下打量着“魔灭”,声音如同破锣:“骸骨荒原的魔将?你说遭遇生者世界的强敌?详细道来!若有半句虚言,本镇守活撕了你!”
“魔灭”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恭敬”与“后怕”,开始半真半假地编造起遭遇“强敌”的经历,将其形容成一个擅长使用某种“生机烈焰”的存在,如何“克制”他的魔功,如何“残忍”地屠戮他的部下……他言语生动,细节丰富(得益于对人道力量的深刻理解),将那不存在的“强敌”描绘得如同寂灭魔域的生死大敌。
自称“血屠”的巨魔镇守听着,猩红的眸子中凶光闪烁,显然被勾起了怒火与一丝忌惮。
“……属下拼死才逃得性命,特来禀报!此事关乎生者世界对我圣教的渗透与反击,至关重要!”“魔灭”最后“激动”地说道。
血屠镇守沉默了片刻,重重哼了一声:“此事本镇守已知晓,会向上禀报。你既受伤,便暂时留在堡内休整,编入巡逻队,戴罪立功!”
“多谢镇守大人!”“魔灭”连忙“感激”地躬身。心中却是一松,第一步,潜入成功。
他跟着一名魔族士兵,走进了这座充斥着血腥、暴戾与绝望气息的魔族堡垒。
冰冷的魔气拂过他模拟出的骨甲,堡垒深处传来的哀嚎与咆哮不绝于耳。
魔灭的嘴角,在无人看到的阴影处,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寂灭魔域,我来了。你们的秘密,终将一点一点,被我挖出来。
父皇的仇,我会用你们的鲜血与毁灭,来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