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教主的传讯玉符来得突然，却又在预料之中。
紫霄宫议事才过去几天，关于罗睺的踪迹就有了眉目，这效率让王飞心头微凛——看来形势比想象的更紧迫。
他捏着尚有灵光流转的玉符，看向身旁的云霄。
她已收起那卷阵图，绝美的面容上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沉静，只是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同样映着凝重。
“走吧。”王飞没有多余的话，“看来这碧游宫的清闲日子，是到头了。”
云霄微微颔首，素白道袍无风自动，已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
两人出了洞府，化作两道流光，径直朝着碧游宫上方的云海深处飞去。那里有直通七圣天核心区域的传送古阵。
飞行途中，谁都没有开口。下方是连绵的仙宫殿宇，灵兽奔走，弟子演武，一派祥和。可这份祥和之下，却涌动着关乎整个洪荒存亡的暗流。
王飞能感觉到身边云霄的气息，平和而稳定，像一块温润的玉，无声地驱散着他心中因前路未卜而生出的些许烦躁。
他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个搭档，倒也不错。至少比赵公明那咋咋呼呼的家伙让人省心。
想到赵公明，王飞随口问了一句：“公明呢？教主没让他一同前往？”
云霄的声音伴着风声传来，清晰而柔和：“兄长被教主派往金鳌岛整顿外门弟子巡防事宜了。
教主言道，此次任务贵在隐秘，人多反而不便。”
王飞“嗯”了一声，没再追问。通天教主如此安排，自有道理。
只是不知，这次所谓的“新任务”，又会是怎样的龙潭虎穴。
很快，两人便抵达了那座位于云海之巅的古老传送阵。
阵纹斑驳，弥漫着沧桑的道韵。无需多言，两人同时踏入阵中，注入法力。
强烈的空间波动传来，眼前景象瞬间模糊、扭曲。
短暂的眩晕感过后，双脚再次踏上实地，已是在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之下。远处，紫霄宫的虚影在星云中若隐若现，威严而神秘。
“王飞，云霄，进来吧。”
道祖鸿钧那淡漠平和的声音直接在两人心间响起。
步入紫霄宫虚影，依旧是那仿佛蕴含诸天万界的混沌空间。
道祖鸿钧高踞云床，六圣分坐两侧。气氛比上次更加肃穆。
“弟子王飞（云霄），拜见道祖，拜见诸位圣人。”两人躬身行礼。
“免礼。”道祖目光落在王飞身上，“尔等前次带回的寂灭核心与那木仙师，经吾与诸圣推演，已寻得一丝罗睺本尊意志潜伏的蛛丝马迹。”
王飞精神一振，凝神静听。
元始天尊接口道：“罗睺残存意志，狡诈异常，藏匿于真实洪荒与无尽投影世界的夹缝深处，寻常手段难以寻觅，更遑论锁定其具体方位。
然，寂灭之力侵蚀万物，亦会留下独特痕迹。
吾等以其寂灭本源为引，辅以周天星斗推演，终在天河尽头，感应到一处异常波动。”
“天河尽头？”王飞若有所思。天河横贯洪荒星空，无边无际，其尽头传闻连接着混沌边缘，是法则混乱之地，便是大罗金仙也不敢轻易深入。
通天教主沉声道：“不错。那处波动极其隐晦，且被强大的空间乱流与混沌气息掩盖，若非以寂灭本源为引，几不可察。
初步判断，那里极可能是罗睺一处重要的藏身据点，甚至可能是其沟通真实洪荒与投影世界的中转之地。”
女娲娘娘柔和的嗓音带着一丝肃杀：“此獠以投影世界为试验场，扭曲命运，汲取混乱，意图侵蚀真实洪荒本源。若能断其此臂，必能重创其谋划。”
老子圣人拂尘轻摆，看向王飞与云霄：“然天河尽头环境特殊，法则混乱，空间脆弱，混元之上气息一旦降临，极易引动混沌风暴，打草惊蛇。
故而，需遣混元之下，却又有足够实力与机变者前往探查。”
接引与准提二位圣人亦是点头，目光落在王飞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王飞如今是混元太极境，虽战力堪比混元大罗，但本质上仍属混元之下，境界未曾圆满，气息不易引动那等规模的混沌风暴。
加之他身负皇极太极道韵，对寂灭之力有一定克制，确实是上佳人选。
而云霄心思缜密，道法玄妙，从旁辅助，相得益彰。
道祖鸿钧最后定音：“王飞，云霄，尔等可愿往天河尽头一行，查明那处波动虚实，若确为罗睺据点，可视情况予以摧毁，或留下标记，吾等自有后续手段。”
王飞与云霄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坚定。
“弟子愿往！”两人齐声应道。
“善。”道祖颔首，屈指一弹，两点灵光没入王飞和云霄眉心，“此乃吾以那寂灭核心炼制的‘溯源灵引’，靠近目标时自有感应。
另有一道‘虚空神符’，危急时可撕裂混沌，助尔等脱身。切记，此行以探查为主，若事不可为，当以保全自身为要。”
“谨遵道祖法旨！”
从紫霄宫出来，两人手中多了一枚星辉流转的玉简，里面标注了天河尽头那处异常波动的大致方位。
没有耽搁，他们直接动身，离开七圣天，朝着洪荒星空深处的天河赶去。
星空浩瀚，渺无边际。璀璨星辰如同恒河沙数，点缀在无垠的黑暗幕布上。
远处，那条横贯星空的银色光带，便是洪荒天河，壮阔无比，散发着古老苍茫的气息。
前往天河尽头的路途极其遥远，即便以两人的遁速，也需耗费不少时日。这注定是一段漫长的星空跋涉。
初始几日，两人只是默默赶路，各自调息，将状态维持在巅峰。四周是永恒的寂静与冰冷，唯有星辰散发着微弱的光和热。
王飞并非沉闷性子，时间久了，便觉得这星空赶路实在无聊。
他瞥了一眼身旁始终平静的云霄，忍不住开口找话：“说起来，你们云霞得道，在这星空之中，是不是如鱼得水？”
云霄闻言，唇角似乎微微弯了一下，轻声道：“副教主说笑了。
星辰之力浩大刚阳，与我等云霞之道的柔韧变幻并非同源。
不过，置身此间，观星辰生灭，感宇宙浩瀚，于道心修行，倒也别有一番感悟。”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星空中格外清晰，像清泉流过心田。
“感悟？”王飞来了点兴趣，“说说看，有什么感悟？我看这些星星除了亮，就是大，看久了还挺晃眼。”
他这惫懒语气让云霄不禁莞尔，侧头看他一眼，见他确实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便耐心解释道：“星辰运转，自有其轨，如同大道法则，森然有序。
然星辰亦有生老病死，初生时光芒万丈，衰亡时或坍缩，或爆发，归于沉寂。
这生灭之间，岂非正暗合阴阳流转，寂灭与新生的至理？只是其尺度太过宏大，非我等所能轻易揣度罢了。”
王飞听着，若有所思。他修皇极太极，统御万法，对阴阳生灭的理解本就深刻。
此刻经云霄一点拨，再看向那漫天星辰，感受那无声却磅礴的法则运转，心中竟隐隐有所触动。
那困守混元太极境许久未曾松动的瓶颈，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意思了。”王飞笑道，“看来以后无聊了，得多看看星星。”
云霄见他听进去了，眼中也掠过一丝笑意：“副教主天纵之资，道心通明，些许外景，自能映照内心。”
“得了，别捧我。”王飞摆摆手，“我这人野路子出身，没你们这些根脚清正的懂得多。以后有什么感悟，多跟我聊聊，免得我闭门造车。”
他这话说得随意，却带着不见外的亲近。云霄微微一怔，随即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之后的路途，便不再沉闷。两人时而交流几句修行心得，时而点评一下路过星辰的奇异景象。
王飞发现，云霄看似清冷，实则内心细腻，对大道、对万物都有独到的见解，言谈间往往能给他带来新的思路。
而云霄也渐渐习惯了王飞那看似不着调，实则直指核心的说话方式，与他交谈，竟觉得比独自清修时，对道法的理解反而更加活泼灵动。
这一日，两人正飞行间，前方忽然出现一片瑰丽异常的星云。
那星云色彩斑斓，绵延不知几万亿里，其中气体尘埃缓慢旋转，孕育着新生的恒星，如同宇宙中一幅绚烂的画卷。
“好漂亮的星云！”云霄忍不住轻声赞叹，美眸中倒映着那片璀璨光华，流露出几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应有的鲜活气。
王飞看着她难得一见的生动表情，心头莫名一动，停下遁光，笑道：“既然好看，那就多看一会儿。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云霄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王飞已经随意地在虚空中盘坐下来，仿佛脚下是实地一般：“赶路也不急在这一时。道祖都说了，事不可为就跑路，咱们没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劳逸结合嘛。”
看着他这副惫懒却真诚的模样，云霄心底某处柔软被轻轻触动。她依言在他身旁不远处坐下，裙摆如云铺散，安静地欣赏着那片浩瀚星云。
星光映照在她白皙的侧脸上，柔和了那份清冷，添了几分梦幻。
王飞看着她的侧影，又看看那片壮丽的星云，忽然觉得，这枯燥的星空旅程，似乎也不那么难熬了。
“说起来，”王飞忽然想起一事，“上次在流霞瀑，你说你们云霞得道之初，漫无目的，看尽山川变迁。
那在这之前呢？天地未开，或者洪荒初辟时，你们在哪？”
云霄收回望向星云的目光，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记不清了。混沌蒙昧，唯有本能。
直至灵智渐生，方知自身为何物。那些更久远的，便如同笼罩在浓雾之中，难以追溯了。”
她顿了顿，看向王飞，“副教主乃人族出身，炎黄大世界亦是洪荒投影，对于自身根源，想必更为清晰吧？”
王飞摸了摸鼻子，笑道：“我？我那个世界的人族，传说倒是不少，有说是女娲娘娘抟土造的，有说是猿猴变的，乱七八糟。
我自己嘛，就是个普通人，运气好点，一步步走上来的。真要追根溯源，估计也追不到哪儿去。”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云霄却能想象，一个从微末中崛起，最终一统大世界、甚至能威胁到天帝投影的存在，其经历绝非“运气好点”那么简单。
她看着王飞那看似随性，实则深邃的眼眸，心中对他的好奇，不禁又多了几分。
两人就这么坐在星空之中，看着星云流转，随意地聊着天，从修行感悟，到各自听闻的洪荒趣事，气氛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融洽。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片星云渐渐被甩在身后。
王飞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好了，风景看完了，该干活了。”
云霄也随之起身，周身云气缭绕，恢复了那清冷出尘的模样，只是看向王飞时，眼底深处那抹不易察觉的柔和，却并未散去。
“根据玉简指示，再往前，便是天河主流区域，空间将渐趋混乱，需更加小心了。”云霄提醒道。
王飞点了点头，神色也认真起来：“嗯，感觉到了。
走吧，去看看那罗睺的老鼠洞里，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两道遁光再次亮起，划过寂静星空，义无反顾地朝着那天河尽头，那未知的危险与秘密，疾驰而去。
而在那并行的光影中，某种超越同伴的情愫，正如星云般悄然孕育，缓慢旋转，等待着绽放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