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飞那《基础长春诀》跟长了腿似的,在清河郡的地界上疯跑,钻进了每一个角落。
这玩意儿门槛低,效果实在,老百姓们练了是真能感觉到身上有劲儿,干活不累,生病都少了。
一来二去,炎黄城弟子们在这些普通百姓眼里,那就不单单是救命恩人,简直成了行走在人间的活神仙,送福祉来的。
弟子们自己也争气。一边传播功法,一边也没闲着。
看见哪个村子房子塌了,顺手就给垒上;哪条水渠堵了,挽起袖子就疏通;
碰上哪家缺衣少食的,只要身上有富余,也绝不吝啬。
他们力气大,手脚麻利,干起活来一个顶十个,效率高得吓人。
这么一来,老百姓们对这帮“小神仙”是又敬又爱,依赖得不行。
家里炖了只老母鸡,都想给路过的炎黄城弟子留碗汤;谁家小子闺女到了年纪,做梦都想着能被哪位“小神仙”看上,带回那传说中的炎黄城去;
就连村里邻里闹了矛盾,不去找里正族老,反倒盼着穿那身特有劲装的人路过,给评评理。
“找炎黄城的仙长说去!他们公道!”这话成了不少人的口头禅。
整个清河郡的风气,就在这潜移默化里,彻底变了味儿。
官府发的告示,得看看有没有炎黄城的印记,没有的话,执行起来就拖拖拉拉;
而炎黄城弟子随口一句话,比圣旨还管用,指东没人往西。
郡守府里,赵明诚赵郡守,对着案头堆积的公文,愁得直薅他那本就不多的头发。
师爷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大人,春耕的种子和耕牛调配,下面几个县又推诿起来了,您看……”
赵明诚没好气地把笔一扔:“看什么看?你拿着我的条子去,有用吗?去,去找炎黄城在黑岩城的管事说一声!
就说郡守府这边手续齐全,请他们协助督促一下!”
师爷愣了一下,赶紧点头哈腰:“是是是,大人高明!小的这就去!”
看着师爷跑远的背影,赵明诚瘫在椅子上,长长叹了口气。
他这郡守当得,忒没滋味了。政令不出郡城,说话不如放屁。全郡上下,只认炎黄城的招牌。
赋税收不上来…百姓都说交给炎黄城建设家园了;
兵员征调不动…青壮都跟着炎黄城练功杀妖呢;
就连审个案子,苦主都嚷嚷着要请炎黄城的仙长来主持公道。
他感觉自己就是个泥塑的菩萨,摆在那里占地方的。
这天,赵明诚换了一身半旧的便服,也没带随从,一个人溜达出了郡城,想去下面亲眼看看。
他走到一个前不久刚被炎黄城弟子从妖魔手里救下来的镇子。
镇子口,几个半大孩子正拿着木棍,嘻嘻哈哈地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嘿!
看我的排云掌!”“我这是风神腿!”“我学寒霜师兄,冻死你!”
镇子里面,房屋修缮得整整齐齐,新开垦的田地里,绿油油的秧苗长势喜人。
几个老人坐在大槐树下,慢悠悠地按照《基础长春诀》的法子呼吸吐纳,脸色红润。
见到他这个生面孔,也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没人上来盘问,更没人知道他是郡守。
他看到一队穿着炎黄城服饰的弟子走过,镇民们纷纷热情地打招呼。
“李仙长!又来巡查看啊?”
“周仙子,俺家蒸了馍,尝尝不?”
“张仙师!多谢您上次帮俺家修屋顶!”
那些弟子也笑着回应,态度亲切自然,仿佛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赵明诚心里头五味杂陈。
这勃勃的生机,这安宁的景象,是他坐在郡守府里想象不出来的,也是他靠朝廷那套僵硬的体系绝对做不到的。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混合着一种“大势已去”的明悟,涌上心头。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郡守府,一个人在书房里坐到了后半夜。
桌上,还摆着朝廷刚刚发来的、催促他上报清河郡“异常动向”并限期剿灭“非法势力”炎黄城的密函。
看着那封措辞严厉的密函,赵明诚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剿灭?拿什么剿?拿我这项上人头去剿吗?”
他猛地站起身,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第二天一早,他换上了自己最正式的四品官袍,揣上了那封朝廷密函和郡守大印,谁也没带,一个人,再次走出了郡城,朝着炎黄城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他的脚步,反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坚定。
炎黄城内城,王飞正在听周流云汇报各地传功点的进展,李惊风和张寒霜也在旁边。
如今城内事务大多由李文渊和三个大徒弟分担,王飞乐得清闲,专注修炼和把握大方向。
守城弟子进来禀报:“城主,副城主,清河郡郡守赵明诚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李文渊皱了皱眉:“他又来做什么?前几日不是刚协调过春耕物资的事吗?”
王飞倒是神色平静:“让他进来吧。”
赵明诚走进来,目光扫过在场几人,最后落在王飞身上。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没有像往常那样拱手寒暄,而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愣住的举动…
他双手捧着那封朝廷密函和用红布包着的郡守大印,上前几步,对着王飞,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
“王城主!”赵明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异常清晰,“下官赵明诚,无能!
治下清河郡,如今政令不通,民心向背,皆系于炎黄城一身!
朝廷严令剿匪,然炎黄城乃救民水火之仁义之师,何来‘匪’字一说?下官既无力执行上命,亦无颜再居此位!”
他将手中印信和密函高高举起,深深低下头:“今日,下官愿上交郡守印信,辞去朝廷官职!
自此,唯愿追随王城主,追随炎黄城!但凭城主驱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只求城主,能给清河郡百姓,一条真正的活路!”
静。
大厅里一片寂静。连李惊风这种跳脱的性子,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赵明诚。
李文渊神色复杂,他最能理解赵明诚此刻的心情和选择。
周流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张寒霜挠了挠头,嘀咕道:“这老头……倒是识相。”
王飞看着跪在面前的赵明诚,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干脆。
他没有立刻去接那印信,而是缓缓起身,走到赵明诚面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赵大人,何必行此大礼。”王飞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为官如何,我等心中有数。
若非你在后方竭力协调,前方将士也不会如此顺利。这清河郡的民生能初步恢复,你功不可没。”
赵明诚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城主……”
王飞接过他手中的印信和密函,看都没看那密函一眼,随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只拿着那沉甸甸的郡守大印掂量了一下。
“这印,你先收着。”王飞语出惊人。
赵明诚愣住了。
王飞看着他,目光深邃:“郡守的名分,暂时还有用。
对外,你依旧是这清河郡的郡守,朝廷那边,该应付的应付,该周旋的周旋。对内嘛……”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就按现在的路子来。一切,听我炎黄城号令行事。”
赵明诚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王飞的意思!
这是要他明面上维持着朝廷的架子,暗地里彻底投靠炎黄城,当一个“听调不听宣”的傀儡……不,是执行者!
这比直接辞官更需要魄力,也更能发挥作用!
一股热血涌上心头,赵明诚再次躬身,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臣服:“赵明诚,谨遵城主之命!自此,清河郡上下,唯炎黄城马首是瞻!”
王飞满意地点点头:“好。文渊兄,后面的事情,你和赵……赵郡守,好好对接一下。”
李文渊立刻拱手:“是,城主!”
看着李文渊引着恍如新生的赵明诚离开,李惊风忍不住凑过来:“师父,您这招高啊!留着这层官皮,能省不少麻烦!”
周流云轻声道:“如此一来,清河郡才算真正落入我炎黄城掌控之中了。”
张寒霜挥了挥拳头:“早该这样了!磨磨唧唧的!”
王飞负手而立,望向远方。
郡守投诚,意味着炎黄城对清河郡的控制,从民间、武力层面,正式延伸到了名义上的官方层面。
这盘棋,是越下越活了。
接下来,就该考虑,怎么用好清河郡这块基本盘,去会一会这天下,更多的“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