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廖氏则相反。
她出身书香门第,骨子里不屑争斗。
嘴里吐不出脏字,性子又绵软。
当着邻居的面,又当好叫仆妇拿扫帚赶人。
当时,就被吴氏的哭嚎,逼红了脸。
二老爷又是那么个性子,从不管事,家中的一切全指着廖氏。
沈令仪当时便料到,吴氏会去闹。
便让今朝派了几个护院跟了过去。
护院直接不玩虚的。
敲锣打鼓,三言两语就把吴氏的底揭穿了。
吴氏是谁,从哪里来,打着什么主意,一一说给众位邻居听。
解了廖氏的困局。
廖氏还叫人请了护院进去喝茶吃点心。
“吴氏就是欺负廖婶性子软,遇到硬茬,也只有逃的份儿。最后,她去哪了。”
碧月:“按照姑娘的吩咐,命人赶出京城了。”
沈令仪点头。
吴氏肯定不会死心的,前世,她靠伯府三年前那件事,威胁苏氏,要了不少好处。
现在苏氏死了,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找其他门路再回来。
沈令仪在心中冷笑,她只管等着瞧。
三日后。
墨琨已经到了郊外十里亭。
除了跟随的侍卫,无人相送。
暖风拂过官道两旁初绽的桃花,带来阵阵甜香。
可墨琨无心欣赏,暖意化不去他眼底的冰寒。
他回头望去,巍峨的盛京城在春日暖阳下,只剩下一个模糊而威严的轮廓,像一头沉睡的巨兽,而他,被这头巨兽无情地吐了出来。
“北境!”
墨琨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阴冷得如同毒蛇吐信,
“那个苦寒不毛之地,连风都带着沙子味!父皇,他竟真舍得让我去那里!”
他身边只跟着寥寥几十个护卫,名义上是保护,实则每一道投向他的目光,都带着冰冷的监视。
他知道,秦琬琬成了疯子,连累了他,父皇对他的身份多有怀疑,去北境是父皇所能给予的“最后仁慈”。
他想起父皇以前对他的宠爱,内心便升起,割舍不断的留恋。
都是墨卿尘害的!
不,还有沈家。
“沈家...沈钟!”
墨琨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还有那个沈今朝!沈令仪!都是你们!是你们一步步把我逼到如此境地!”
他眼前闪过淑嫔那张带着忧虑的脸,闪过皇帝曾经对他无比宠溺,如今却冰冷怀疑的眼神,更闪过沈令仪、沈今朝那些沈家之人,对付他舅舅家的种种。
他真不舍得走啊。
他不舍得触手可及的太子之位,不舍得九五至尊的龙椅。
他在意权势,在意所有人跪伏在他脚下,对他的敬畏。
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
他被发配北境,无异于流放,远离了权力中心,他还有什么资本去争?
就这几个仨瓜俩枣的侍卫,还不如他宫里的侍卫多。
他也真的害怕。
他害怕失去皇子身份,所带来的特权,更害怕那“血脉存疑”的利剑,最终会将他彻底斩落,让他万劫不复。
他害怕北境的苦寒和艰苦,害怕在沈钟的地盘上被磋磨、被监视,甚至“意外”身亡。
就像以前父皇让他对付沈今朝时那样。
他更害怕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京中局势大变,其他皇子会趁虚而入,等他回来时,早已物是人非。
他早已习惯了这京城的繁华,不舍那雕梁画栋的王府,不舍那些娇媚动人的美姬,不舍一切他生来就享有的、无需努力的奢靡生活。
去北境?那里只有风沙、粗鄙的军汉和无处不在的沈家的压迫!
那是沈家的地盘。
“呵...呵呵...”
墨琨低笑起来,笑声逐渐变大,充满了癫狂和怨毒,“好!好得很!让我去北境军中历练?沈钟,你以为这是你的地盘,就能拿捏我了吗?”
他猛地转头,死死盯着北方的天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和野心。
“老匹夫!你以为我是去受你钳制的?错了!我是去夺权的!”
他内心在疯狂咆哮,“北境兵权,沈家经营多年,铁桶一般。但只要我去了,一切都不一样了!我是皇子,是天潢贵胄!我会想办法,拉拢、分化、陷害!总有办法弄死你沈钟,把沈家军攥在我手里!”
一个更加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驱散了些许被迫离京的屈辱和恐惧。
“等我掌握了兵权,”墨琨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而扭曲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血腥的未来,
“我就要带着铁骑,踏平这虚伪的盛京!父皇?你既疑我,便不配为我父!皇后?沈家?所有挡在孤面前的人,孤都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他想象着铁蹄踏入皇城,想象着皇帝和皇后惊恐的脸,想象着沈家满门覆灭的场景,一股病态的兴奋感涌遍全身。
“沈令仪!”他念着这个名字,带着刻骨的忌惮和必杀的决心,“你不从我,还害我,你必须死!北境的兵权,我要定了!我会比你们所有人更快!更狠!”
春风和暖,吹得他衣袂飘飘,却吹不散他周身那浓得化不开的阴暗与恶毒。
他最后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盛京,将那无尽的繁华与权势深深刻入骨髓,转化为更加炽烈的恨意与贪欲。
“走吧。”墨琨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内心却比外表更阴暗,更阴狠。
北境,将是我新的战场。而沈家,将是我第一批祭旗的棋子!
他翻身上马,不再回头,带着一身的怨毒和疯狂的野心,踏上了前往苦寒北境的路。
但他丝毫没注意到,有几名身手利索的影子,悄悄跟在了队伍后面。
春日宴上,秦琬琬疯了的事情,带来的震动很大很足。
而墨琨本应该在牢中,却安然无恙出现在皇家别院,还试图再次刺杀珩王。
皇帝对墨琨的纵容,再度引发了朝臣和百姓的不满。
皇帝的名声一度落到了低谷。
朝堂上全是弹劾之声。
因此,皇帝想做些什么,挽回自己的名声。
于是,他又重提墨卿尘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