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还是微怒的状态下。
沈令仪条件反射般坐正,乖乖听训。
“本王,是不是给你的压力太大?”
“不,不是,王爷待我极好。”
跟着这样有能力的主子,她定然会实现回江南小镇的愿望。
而且,每次立功,王爷都给她丰厚的赏赐。
光是头面和衣裳就不知凡几。
她没见过哪个主子,对属下这样好的。
“那怎的,做事不先考虑自己?你知不知道,永安伯已经和你撕破脸,你在待下去,会非常危险?没有任何事情,比性命更重要,你懂了吗?”
她一愣。
主子果然护犊子。
宁愿把自己的婚姻大事暂时搁置。
也要先保全她的性命。
挺感动的。
她也明白,墨卿尘这是给她下达了指令。
让她抓紧和离。
他虽未明说,但她听得懂。
她乖乖点头,“是,王爷。我知道了。和离的事,我已经在部署了。”
和离,在大乾朝,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她大婚夜,写下休书,不过是看在老夫人和傅临舟,想要她嫁妆的份上,拿住了他们的软肋,一时唬住他们罢了。
真正的想要逃离那座府邸,需要经过很繁琐的工序。
不脱一层皮,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沈令仪,你不想让墨琨成为太子,本王做到了。”墨卿尘下了最后通牒。
是的。
在慈恩寺时,她和墨卿尘谈的条件,就是不想让墨琨做太子。
墨琨做不了太子,定北侯府的人就不会死。
傅临舟也不会再拿走定北侯府的东西。
现在,墨卿尘做到了。
该她实现承诺了。
墨琨倒了,她会让傅家在盛京消失。
既然,她签了效忠书,她自然会帮着墨卿尘覆了这王朝。
“我记得我的诺言,王爷。”
她知道这位主子,开始催她办事了。
她再这样小打小闹,不把自己的手段展示出来,主子怕是会对她不满了。
万一到时候,他单方面毁约。
在这个朝局正乱的时候, 她和定北侯府,甚至皇后娘娘和嘉宁,就都失去了这个有能力的靠山。
墨卿尘想起皇上想给他指婚的几个人,他将这个麻烦事,告诉了沈令仪。
沈令仪稍加思索,便表了忠心,“王爷,我知道您不喜傅子衿,我替您解决她。您不用烦心。”
效忠书都签了,自然要为主子解忧。
墨卿尘:“......”
他只是和她说说这件事,让她到时候不要吃惊。
她这脑回路有点特别。
不过,他喜欢。
*
永安伯府。
傅临舟被罢官后,昏睡了一个日夜。
伯府所有人,都知道他被罢了官。
老太太听后,急得起了满嘴泡,嘴里叫骂:“珩王欺人太甚!他到底为什么这样为难临舟,和我傅家过不去?”
骂了几句后,实在接受不了儿子好不容易谋来的差事,就这样丢了。
她很怕自己的诰命夫人,有一日也丢了。
她甚至不敢想,被娘家兄嫂知道了,会怎样踩她。
她好不容易,在娘家立起来的威望,又要回到原点。
她过怕了那种,被爹娘当做兄嫂垫脚石的日子。
她强撑着身子,“去把伯爷给我叫来。”
三房的吴氏大骂,这是报应。
傅临舟纵容秦琬琬,害死她儿子。
傅临舟自己的儿子还不是没了?
自己也被罢了官。
看长房还如何得意?
她原本是很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意识的。
但,长房害死了傅停舟,打破了这种平衡。
她日日盼着长房没落。
哪怕她自己过苦日子,那又怎样。
反正她的指望没了。
她活着的唯一信念就是看着长房倒霉。
而傅临舟也不敢想自己的将来。
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整个人都迷茫无措。
院子被烧,他只能睡在临时的院子里。
他头晕目眩得更厉害了。
他明明就是调整了个跪姿?
怎么就让珩王的手见了血光,怎么就谋害珩王了?
还被罢了官?
他的后背生疼,府医说,断了两根肋骨。
他不敢脱了衣服,让府医查看伤势。
只让他开了药方。
他怕府医看到他背上的人形巫蛊。
看到这个,他就不止是罢官了,他全家都得死。
他突然愤慨起来。
他这么倒霉,他和琬琬的孩子没了,他的院子也被烧毁了,如今他最看重的官身也没了。
他再也不是朝廷命官。
这一切都是沈令仪和她那个乳母害的!
是他们将这个人形巫蛊,刺在他的背上!
才害得他和大皇子,连带着皇帝也倒霉。
这段时日,他整日活得像只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
如今褪下了官袍,他更加无法面对自己,也无法完成死去祖父的遗愿。
他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傀儡。
越想越气。
他带人去了凤栖阁。
沈令仪不在。
他的气无处发泄。
他往西梢间里冲!
章妈妈带人阻拦。
可他在气头上,他身后也带着几个婆子。
章妈妈一时没防备,被他钻了空子。
他砸了她最爱的牡丹花。
之后,还不解气。
又砸了几个名贵花瓶,又要砸茶具。
身边一个婆子赶紧拦着他,“伯爷,这里头都是好东西。砸了可惜了!前些日子,您不是还要用银子吗?夫人不给银子,还卖了好些家具,也太不体恤您了。”
傅临舟被婆子煽动,更是气上加气。
看了看手里的名贵茶具,最终还是没舍得摔。
他需要钱。
他得想办法重新复职。
那就要想办法立功,救出大皇子。
大皇子无罪,他才能复职,甚至爬的更高。
他不能自暴自弃。
伯府一家子人,都指望着他。
他瞧了瞧这屋子里的富贵,虽然少了一些名贵家具,但仍然晃人眼睛。
“搬,给我搬!把值钱的都搬走!”
那些婆子们,像是猫见了鱼一样,放开手脚,冲贵的东西拿。
凤栖阁的人阻拦,一时闹得不可开交。
而傅临舟自己,阴森森地走向章妈妈。
这个老婆子,给他背上刺字。
害他倒霉!
他一抬手就捏住了章妈妈的脖子。
“交出库房钥匙!”
雪婵瞧见不好,慌忙打发人去报信。
可是凤栖阁外,站满了护院。
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雪婵在屋外急得团团转。
而另一边。
沈令仪刚回到梨花巷,二房廖氏身边的婆子,便急急赶到了马车旁边。
“伯夫人,不好了。伯爷发了疯,伤了您的乳母,还抢走了您的嫁妆!您快回府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