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一件极为华丽的火狐裘斗篷,毛色鲜亮均匀,宛如燃烧的火焰,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第二个盒子里是一套绯色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色泽艳丽,工艺繁复,绝非她平日所穿的素净样式。
第三个盒子里则是一套红宝石头面,流光溢彩,华贵夺目。
这些衣物首饰,美则美矣,却与她一贯清冷的气质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强势的、不容忽视的张扬与艳丽。
“王爷,这是……”沈令仪面露疑惑。
墨卿尘站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一丝压迫感。
他的目光在她素净的衣裙上扫过,淡淡道:
“前些日子总见你穿得素净,你流着定北侯的血,脊梁要挺直。有时,过于低调,反易被人看轻。永安伯府气数已尽,你得早下决断!这些艳丽的颜色,才应该属于你。”
墨卿尘凝视着她,眼中再次掠过激赏。
她能精准地打击对手的命脉。
这份洞察力和执行力,远超寻常谋士。
谋士或者副将,立了功,他也会给奖赏。
只不过,她是个女子,他实在不知该奖励些什么。
这些,穿的戴的,也能算作她的底气。
定北侯府给的,是定北侯府的。
他也想给她一份底气。
大年初一的那件事,他便有些忍不了。
他见不得她被永安伯府欺辱。
他知道和离很难,但他要出手了。
沈令仪静静听着,她知晓他的意思,他让她手段再强硬些。
尤其对永安伯府,更是要下狠手,让他们再不敢,也无力谋害她。
她让拂冬接下了东西,点了点头。
墨卿尘知道她听懂了,并未多留,只是在她转身时,淡淡说了一句:“天寒,那件狐裘,可穿着回去。”
她早已被永安伯府拖进了旋涡,或者定北侯死的那刻起,定北侯府就无法退出这场权势争斗了。
她没办法悄然抽身的。
那不如,挺直脊梁,高调迎敌。
沈令仪也明白她掺和得太深,不到最后一刻,无法奶退出。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件如火般艳丽的斗篷,没有反驳:“是。”
当她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火狐裘,转身向他行礼时,她愣是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他好像有点雀跃。
再想想,许是她看错了。
走出沐风阁时,守在门外的叶老三和侍卫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艳。
沈令仪却知道,这抹亮色,也预示着她即将卷入更汹涌的暗流。
到了夜里,青鸢回来了。
她风尘仆仆,没顾上换衣裳便来见沈令仪。
青鸢猛灌了一杯茶,平复了气息才道,“姑娘,成了。”
她挑挑拣拣把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挑重点告诉了沈令仪。
沈令仪仔细一合计,问道:“伯爷回来了吗?”
“还没有,咱们的人按您的吩咐办完了事,便先回来了,只留了一名侍卫守在那里。”
沈令仪叫她回去休息,这几日不用她来跟前伺候。
又过了几日。
墨卿尘正在书房看邸报,墨瑾晃了进来,身后跟着季璃。
季璃一进来就给墨卿尘行了大礼。
季璃是季家三房的人,从小就跟在墨瑾屁股后跑,墨卿尘以前对他没什么印象,但上次他在朝堂上表现出色。
墨卿尘记住了他。
他示意他们坐。
腰间的玉带颜色艳丽,仍旧挂着七八个香囊玉佩。
只是今日他发髻上簪的不是红梅,是玉蕊檀心梅,手里还拎着个蝈蝈笼子。
“小皇叔,京里最近热闹了!”
墨瑾笑嘻嘻地瘫在椅子上,“说我斗鸡走狗不务正业?嘿,这回还真让我这‘顽劣’子弟逮着点好玩的了。”
墨卿尘眼皮都没抬:“说事。”
“前几日,我不是去京畿那片最肥的庄子,淘换越冬的鸣虫么?你猜怎么着?”
莫锦压低了声音,“撞见几拨生面孔,也在那儿鬼鬼祟祟地‘定虫子’,出的价码邪乎,专要开春能快速繁殖、祸害禾苗的那几种。我当时留了个心眼,顺手摸清了点儿路数。”
他将蝈蝈笼子往桌上一放:
“如今虫害爆出来,范围、种类,跟我当时瞧见的八九不离十。这哪是天灾,分明是有人蓄意为之,想给有些人铺路,弄个‘治灾贤王’的名头呢。”
莫清尘眸光微凝。
沈令仪之前让青鸢在面粉里加了一种药粉,把这些加了药的面粉,混进了他们喂养虫子的饲料里。
他便派了墨锦,借着淘换越冬的鸣虫的理由,去京畿探查。
墨瑾自小就是个兢兢业业的纨绔,他去玩儿,没人怀疑。
此事已然清晰。
墨卿尘淡淡道:“知道了。你的虫子,别养死了。”
又问:“季璃也去了吗?”
季璃听见珩王点自己名字,心下莫名慌乱,明明没做错什么事。
他正襟危坐,“回珩王的话,我没去,是墨瑾他...”
墨瑾啪地把那个蝈蝈笼子,拍在季璃面前,
“瞧你那点出息,你这样怎么能挣到好前途。你是季家三房的,又不能继承家产,你现在不为自己谋前途,以后靠着你在御史台那点微薄的俸禄,你非饿死不可。”
季璃眨了眨眼睛,这么直白吗?
好,直白就直白,墨瑾够意思,能把他带到珩王面前,就是他好哥们儿。
他甩了甩头发。
“珩王殿下,我也在纨绔圈子里混过多年,这次跟着墨瑾去的杜家的四公子杜修,左相家的小孙子谢知,还有敬国公家的六公子秦季,我都熟。过几日我请他们喝酒,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
墨卿尘莞尔。
这个季璃有点意思,没白在朝堂混这几年,看来也不甘于做纨绔,倒有点真本事。
他所说的这几个纨绔的家族,都是皇帝近臣,也都是大皇子党。
墨卿尘:“那就让墨琨失去圣心,逼皇帝把他贬到北境。”
他有他的考量,他吃过的苦,也叫墨琨同样承受一遍。
皇帝想立墨琨为太子,是绝不可能的。
他又道:“还有傅临舟,也一并收拾了。”
只有傅临舟不再是朝廷命官,沈令仪和离之路,才会轻松些许。
季璃很听话,脑子也很活络,话说完了,立马就告辞去办事。
书房里只剩下墨卿尘叔侄。
墨瑾疑惑:“小皇叔,傅临舟只是个金吾卫,他都不值一提,你收拾他干什么?莫非...是为了沈大姑娘?”
墨卿尘淡漠扫他一眼,“闭嘴。”
墨瑾煞有介事捂着嘴,小声咕哝:“这还不让说了。小皇叔,我听我祖父说,皇上想给你指门亲事。”
墨卿尘:“???哪家的?”
贤老王爷是皇帝和他的唯一皇叔,皇帝表面很信任贤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