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尘瞳色深,语气也冷,像一把锋利的剑:“伯夫人怕是找错了人,本王已经离京十年了。”
话落,他不动声色往身后的椅背靠了靠。
宋怀撇着嘴,有些担忧。
自家王爷,身体一向强壮。
可自从去岁起,添了个毛病,心口总痛。
看了很多大夫都不见好。
他一看见王爷往后靠,便知他又痛了。
宋怀有些嫌弃地瞥一眼沈令仪。
盛京城中的其他势力盘根错节。
求贤老王爷不是比自家王爷更好?
她干嘛打上他家王爷的主意?
沈令仪的目光落在墨卿尘脸上,那样美玉无瑕的一张脸,这样好看,连说出的话都听着一本正经。
可真是这样吗?
沈令仪却不敢丝毫大意,她理清思路,“王爷,这一路回京,凶险无数,您能无恙到达盛京,已经足以说明您的实力。”
“你想求我救你弟弟?”
“不!我不想让墨琨做太子!”
墨琨做了太子,沈家就只有死路一条。
想要救沈家,就必须阻止墨琨登上皇位。
她直截了当,切入主题。
“墨琨倒了,我就能让傅家在盛京消失。”
宋怀惊得瞪大了眸子,她说什么???
她这是真打算和傅家势不两立了。
看来那些传言是真的。
她一心想保住沈家,连自己的夫君,爱不爱她都不在乎。
他还以为她会求王爷帮她,处理掉秦琬琬这个情敌,她在伯府的日子也好过些。
她胆子真大!
墨琨的事,放到外面,说出来就是死罪。
也就是自家王爷厚道。
宋怀悄咪咪瞥了眼自家王爷。
王爷神色倒还正常,只是那从进屋就一直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没那么紧绷了。
墨卿尘神色淡淡:“这就是你救本王,与本王谈的交易?”
“是。”
她知道珩王刚回京,他有他的困境。
他本是先帝最宠爱的小儿子。
却背负着毒害先帝的骂名。
先帝驾崩,他都没能回来。
再回来时,皇兄已然登基。
皇帝和大皇子墨琨忌惮,拼命阻拦他回京。
以他的脾气,定然不会隐忍。
前世,哪怕是他双腿被废,也在暗中搅动朝局。
墨琨登上皇位,又生生被他拉了下来。
扶持皇室旁支的一个幼子当了皇帝,他自己当了摄政王。
而今,她改变了他双腿被废的结局。
今生的路,他定会走得比前世顺畅。
自己踩准了他的忌讳,想在这之前,给沈家谋求一条生路,保沈家平安,保自己平安。
不,这一世,她很贪心。
她要永安伯府众人给前世的沈家陪葬,她才能安心。
“你不想让墨琨成为太子,他就成不了?”
他不再称呼她永安伯夫人了。
一副你咋不上天的表情。
“我不能。但王爷能!”她裣衽行礼。
墨卿尘瞥她一眼。
“的确!”墨卿尘审视她,“但,本王有条件。”
沈令仪心念一动,咬唇道,“王爷您每个月都会心疾发作,其实不是病,而是中了毒!”
宋怀:“......”
宋怀重新从上到下,打量沈令仪一遍。
不是,这位沈大姑娘,到底是哪路神仙啊?
自家王爷从去岁开始,才添的毛病,请了多少名医都查不出症结。
她张口就点破了。
说的还那样精准,连症状都丝毫不差。
“不是,伯夫人,难道你还懂医术?”
通过相面就能诊出症状?
太胡扯了些。
但她又实实在在说准了。
如果,真像她说的,王家是中了毒。
那这毒是谁下的??
他们在东南边境,伺候王爷的,全是他们这些心腹。
难道有皇帝的人混了进来?
沈令仪一时噎住,她方才只顾着抛出有利条件,和珩王谈判。
没考虑怎么自圆其说。
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是前世,听甄青崖说的,那时候珩王中毒已深,用九转生灵丹也不能完全清除毒素了。
只能月月遭受痛苦折磨。
她死后,她也不知,后来,珩王是什么结局。
“我方才说过了,我学了些江湖卜算之术,掐算出来的。”
她学着那些江湖术士的样子,胡乱掐着手指。
宋怀:“???”
墨卿尘:“本王面前,胡说八道的下场是死。”
“我能帮王爷解毒。”
沈令仪立马收了神通。
乖乖坐好。
又是那副乖乖女的做派。
墨卿尘的嘴角又松动了几分,“那就加一。”
“额?”
沈令仪不明白。
“本王的条件,加一。”墨卿尘道,“你帮本王解毒是条件一。”
他从不无偿帮人。
救过他也不行。
“宋怀!拿纸笔来。”
宋怀办事效率很高,片刻就取了东西进来。
墨卿尘亲自执笔。
刷刷刷地写着。
他放下笔后,宋怀亲自捧了东西放到沈令仪面前。
沈令仪定睛一看。
一张纸,一支笔,还有一把刀。
纸上写着“效忠书”三个大字。
沈令仪心猛地一缩。
在大乾朝,有的权贵世家,控制一些官员子弟,不好叫他们卖身,便会叫他们签效忠书。
所谓效忠书,比卖身契好不了多少,只要签了,身家性命就掌握在被效忠人手里了。
“王爷,我觉得...”
“在本王面前,没有你觉得,你只有听话的份。”
他瞅了眼她面前的刀子。
沈令仪懂规矩。
有的官员子弟,不想签效忠书,便会在身上隐蔽处,刻下主家的姓氏,以示忠诚,不会背叛。
“你虽救了本王,但本王也不会替你卖命。你想坐享其成,总要拿出点诚意来。你效忠于本王,依托本王生存,不背叛本王,这张纸就是废纸。但若是你敢不忠,本王自当会发卖了你。”
沈令仪想了片刻,她求的事太大,要拉下墨琨,除掉永安伯府。
除了珩王,没有人能办得到。
终于还是提笔写下了她的名字。
定北侯府,现在除了远在北境的二叔,和外出办差的今朝,剩下的都是老幼妇孺。
正是定北侯府青黄不接的时候。
若是有人对定北侯府做手脚,她一个人应付不来。
少不得要珩王支持。
只要死不了,她认珩王为主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目光没有迟疑,将纸捧到珩王面前,又不递给他。
她态度恭敬,讨价还价:“王爷,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珩王不说话。
沈令仪:“若是我信守承诺,事成之后,我沈家将兵权交给您,望您能放我和沈家回江南,安稳度日。”
这对珩王来说,就是无伤大雅的事了。
他登基之后,自会重新任命自己人为官员。
不缺她沈家这一家。
她相信他不会卡她这点小愿望的。
珩王静静地看她一瞬,没给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