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镇潼关亲征孟州之出兵十万(三)
天还没亮透,潼关城外的校场上已挤满了兵士。先锋营的五万人列成整齐的方阵,甲胄在晨雾里泛着冷光,长枪斜指地面,枪尖凝着的霜花还没化,风一吹,便簌簌落在地上,像极了无声的誓约。
符祥瑞踩着石阶走上高台时,咳嗽声被风压得极轻。她没穿昨日的素色披风,只着那身半旧的铠甲,甲胄上的划痕在晨光里格外清晰——那是上月孟州之战的印记,也是后周兵士眼里“太后与我们同在”的证明。小李子想上前扶她,却被她轻轻推开,指尖落在腰间的虎符上,声音比晨雾更沉静:“不必扶,我要让弟兄们看看,后周的太后,站得稳。”
高台之下,王虎将军率先单膝跪地,甲胄撞在石板上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紧:“末将王虎,率先锋营五万将士,恭迎娘娘!”
“恭迎娘娘!”五万人的呐喊瞬间掀翻晨雾,声浪撞在潼关的城墙上,又折回来,裹着关外的寒气,落在每个人的心上。符祥瑞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兵士,忽然想起先祖郭威当年在邺都起兵时的模样——那时他也只有三万兵,却凭着一股“护周”的劲,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她抬手压了压,校场上瞬间静了下来。晨光恰好穿透云层,落在她的铠甲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她指着台下最前排的兵士,声音里带着滚烫的力量:“我知道,你们中间有跟着先祖郭威开国的老卒,有随先皇柴荣征南唐的弟兄,还有刚从许州、潞州赶来的新丁——可不管你们来自哪里,今日站在这里,便只有一个身份:后周的兵!”
风裹着她的声音,飘进每个兵士的耳朵里。有个满脸皱纹的老卒忽然挺直了腰板,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那刀是先皇柴荣当年赐的,刀柄上刻着“忠周”二字,如今已被磨得发亮。
“有人说,孟州城防严实,韩令坤有三万精锐,咱们这是在赌。”符祥瑞忽然提高声音,目光扫过全场,“可我要告诉你们,先祖郭威当年面对刘崇十万大军时,何尝不是在赌?先皇柴荣困在滁州城下半月,粮尽援绝时,又何尝不是在赌?他们赌的,是后周将士的血性,是‘护我家国’的初心!”
她忽然解下腰间的虎符,高高举起。虎符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那是后周兵权的象征,也是无数将士用性命护着的信物:“今日我以太后之名立誓,三日后卯时,我会在孟州城外的城楼上擂鼓。鼓声不停,我便不退;我若不退,你们敢不敢跟着我,拿下孟州,杀到汴梁,救出小殿下?”
“敢!”五万人的呐喊再次响起,比刚才更烈,长枪被高高举起,枪尖的霜花纷纷掉落,像是在为这场誓约献祭。王虎将军猛地站起身,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尖指向孟州的方向:“末将愿为先锋,踏平孟州!若有退缩,甘受军法!”
“踏平孟州!救出殿下!”兵士们的呐喊声此起彼伏,震得高台都微微发颤。符祥瑞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觉得胸口的闷意消散了许多——她要的从不是“万全之策”,而是这股能撼动山河的血性,是后周兵士骨子里“不肯认输”的劲。
就在这时,有个年轻兵士忽然从方阵里走出,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几分激动:“娘娘!末将是潞州人,去年先皇征北汉时,曾救过末将的命!末将愿带夜袭队,先烧了韩令坤的粮仓,为大军开路!”
“好!”符祥瑞点头,目光落在那兵士身上,“我记着你的名字,若此战得胜,我必奏请小殿下,封你为校尉!”
年轻兵士重重磕头,起身时眼里闪着光,跑回方阵里,与身边的弟兄们击掌相庆。校场上的气氛越来越烈,有老卒唱起了后周的军歌,歌声里带着些沧桑,却格外有力量,很快便有更多人跟着唱起来——那是先祖郭威定的调子,是先皇柴荣带他们在战场上唱过的歌,如今再唱,竟像是两位君主,在冥冥之中,与他们同在。
符祥瑞看着这一切,忽然转身,对着洛阳的方向深深躬身。她知道,先祖郭威在天有灵,先皇柴荣在天有灵,他们定会看着后周的兵士,踏平孟州,杀回洛阳,护着宗训,护着后周的江山。
“时辰不早了。”她直起身,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舍,却格外坚定,“王虎将军,率先锋营拔营吧。我在潼关等着你们的捷报,等着你们带着孟州的城门钥匙,回来见我!”
“末将领命!”王虎将军再次单膝跪地,起身时大手一挥,“先锋营,拔营!”
号角声忽然响起,穿透晨雾,飘向远方。兵士们列着方阵,缓缓向孟州的方向移动,甲胄相撞的声音,与军歌的调子叠在一起,竟像是一首出征的战歌。符祥瑞站在高台上,看着先锋营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里,忽然抬手,擦了擦眼角——那不是泪,是后周的希望,是她与宗训、与洛阳的约定。
小李子走到她身边,轻声说:“娘娘,风大,咱们回帐吧。”
符祥瑞摇头,目光依旧望着孟州的方向:“再等等,我要看着他们走得远些,再远些。”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洒在潼关的城墙上,也洒在符祥瑞的铠甲上。她知道,三日后的孟州之战,会很凶险,可她更知道,后周的兵士,绝不会让她失望,绝不会让先祖郭威和先皇柴荣失望。
“古有商王武丁的王后妇好,能带兵出征、平定鬼方;今有我后周太后符祥瑞,定能带着弟兄们,踏平孟州,杀到汴梁!救柴宗训”她对着远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她对自己的承诺,是对后周兵士的承诺,更是对先祖郭威、先皇柴荣,对宗训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