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林海深处,原本生机盎然的古木藤蔓,此刻却在三重古老法则的持续压制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姿态。
青木神雷的余威如游龙般在树冠间穿梭,将翠绿的叶片镀上一层沉重的青光;幽冥死域的灰黑波纹侵蚀着大地,使得肥沃的土壤变得干裂灰败,散发出腐朽的气息;周天星斗的光柱不时穿透林叶的缝隙,如同冰冷的探照灯,锁定着林中每一个细微的能量波动。
墨辰一行人撤退的步履愈发艰难。
混沌领域如同一个不断被挤压的灰色气泡,顽强地抵抗着外界的法则侵蚀,但范围已从最初的百丈收缩至不足五十丈。
领域边缘,灰色的混沌气流与青色的造化神雷、灰黑色的死寂波纹、璀璨的星辰光柱激烈碰撞、湮灭,发出令人心悸的滋滋声响。
沐芊雪俏脸微白,周身妖力运转滞涩,她手中的碧玉长鞭挥舞起来不再如往日般灵动,每一次挥出都仿佛要撕裂粘稠的空气。
小白狐尾摇曳,九尾幻光试图扭曲靠近的星辰光柱,但在星澜古神那精准无比的星辰锁定下,效果大打折扣,光柱只是微微偏转,便再次轰击在混沌领域之上,激起剧烈的涟漪。
红毛与紫毛更是焦躁不安,它们的力量属性受到的环境压制最为明显,喷吐的魔焰与魂毒威力锐减。
“这样下去不行!”一名妖族亲卫咬牙道,他的手臂被一道逸散的星辰光擦过,留下焦黑的伤痕,生机正在被缓慢剥离,“古神的法则太古怪了,我们的力量被克制了!”
墨辰沉默不语,他的双眸之中混沌之气流转,如同两个微缩的宇宙在生灭。
他并未像往常一样,试图以更强的力量强行冲破压制,而是将大部分心神沉入体内,沟通着丹田中那八块缓缓旋转、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混沌灵源碎片。
“法则…压制…”他心中默念,感受着外界那三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强大的古老法则之力。
青木造化神雷蕴含的“生”与“缚”,幽冥死域代表的“死”与“寂”,周天星斗涵盖的“镇”与“灭”。
每一种都走到了某种极致,构成了这片天地此刻牢不可破的规则。
硬碰硬,即便他拥有混沌领域,在境界与对法则理解的差距下,也如同孩童挥舞巨锤,空有力量却难以精准破敌,反而消耗巨大。
“混沌…演化万物,包容万法…”《混沌创世诀》的总纲在心间流淌。
他回想起在远古战场秘境中观摩那块混沌残碑时的感悟,回想起父亲暗夜魔君留在神魂碎片中关于法则本质的零星记忆。
“万变不离其宗…任何法则,究其根本,亦是源于混沌,是混沌在特定条件下的显化…”一个明悟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不再试图去对抗、去摧毁这些古神法则,而是尝试去“理解”它们。
心神彻底沉浸其中,八块混沌灵源碎片发出微光,以其为核心,墨辰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出混沌领域,接触、感知着那三重法则。
首先触及的是“青木造化神雷”。
那看似充满生机、实则蕴含重压与禁锢的雷霆之力。
混沌神识融入其中,不再排斥,而是模拟其波动,解析其构成。
刹那间,他仿佛化身为一株亘古神木,感受着雷霆中蕴含的催发生机与划定界限的意志。
混沌之气随之演化,一丝极其微弱、却与青木神雷同源的气息自领域边缘滋生,那压制在身上的沉重感,竟悄然减轻了半分。
有效!
墨辰精神一振,如法炮制,神识又探向那弥漫的“幽冥死域”。
死寂、冰冷、剥夺生机…这是与造化神雷截然相反的力量。
混沌神识融入这片死域,感受着那万物归墟的寂灭之意。
混沌包罗万象,生死皆在其内。
领域边缘,一丝蕴含归墟意境的灰暗气流流转,将那侵蚀生机的死寂波纹悄然“同化”吸纳,虽然速度缓慢,但那令人不适的虚弱感确实在减弱。
最后,是那最难缠的“周天星斗”。
星辰光柱属性繁杂,变化万千。
墨辰集中精神,选择了一道最为炽烈的、蕴含太阳真火之力的光柱进行解析。
神识融入其中,感受着那焚尽一切的炽热与星辰运行的轨迹。
混沌演化,阴阳交替。
领域表面,一缕微不可察的、同样炽热却带着混沌特性的光晕闪过,那道轰击而来的太阳星辰光柱,竟被这缕光晕引导、偏转了小半,威力大减。
这个过程看似漫长,实则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墨辰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种精细到极致的法则解析与演化,对心神的消耗远超蛮力对抗。
但他成功了!
虽然无法瞬间破除三位古神联手布下的法则压制,但他找到了应对之法——以混沌演化万物的特性,去同化、分解这些古老神术的结构根基!
“跟我来!”墨辰低喝一声,眼中精光一闪。
他不再盲目后退,而是主动操控着混沌领域,领域不再硬扛所有攻击,而是如同一个巨大的、不断调整自身频率的过滤器。
当青木神雷压来时,领域边缘便演化出相似的造化生机,将其“接纳”引导,削弱其禁锢之力。
当幽冥死域侵蚀时,领域便流转起归墟寂灭之意,将其死寂波纹“同化”吸收。
当星辰光柱射来时,领域便模拟对应星辰的属性,进行干扰、偏转。
虽然依旧无法完全避免伤害,领域的范围也无法立刻恢复,但那种令人窒息的绝对压制感,消失了!
领域的运转重新变得流畅起来,消耗也大幅降低。
“领域…好像变轻了?”沐芊雪敏锐地察觉到变化,手中长鞭再次挥出,一道翠绿妖光击溃了一道被偏转后威力大减的星辰光柱。
小白眼中异彩连连,她感受到主人领域气息的微妙变化,那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灵活的感觉。
她的幻术再次施展,虽然无法完全迷惑古神,但干扰效果明显增强。
红毛和紫毛也兴奋地低吼一声,感受到压制减弱,它们的力量恢复了不少。
墨辰带领队伍,不再一味向林海深处撤退,而是开始利用林地的复杂地形,与后方追兵和天空落下的攻击周旋。
他时而引导一片青木神雷轰击追兵的前锋,时而将一道幽冥死寂波纹引向侧翼包抄的神族小队,时而偏转致命的星辰光柱,使其与另一道攻击相互碰撞湮灭。
战术的转变,立刻带来了效果。
白羽大军原本稳步推进的阵型,开始出现混乱。
他们发现自己不仅要面对墨辰队伍的反击,还要时不时应付那些被“借用”过来的古神术法余波。
“怎么回事?”一名神将惊怒交加地挡开一道被偏转过来的青木神雷,手臂一阵发麻,“古神大人的法术为何会攻击我们?”
天空之中,三位古神也察觉到了下方的变化。
玄穹古神那模糊的面容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讶异:“此子…竟能演化吾等法则?”
他手指微动,天空中的青木神雷变得更加密集狂暴,但落下之后,依旧有部分被那灰色的领域巧妙地引导、化解。
冥骨古眼眶中的魂火跳动了一下,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混沌…果然是变数。”
他加大了幽冥死域的输出,灰黑色的波纹如同潮水般涌向墨辰的领域,却见那领域边缘灰暗气流加速流转,如同无底洞般,虽然缓慢,却持续地吸纳着死寂之力。
星澜古神那由星光构成的身影微微闪烁,周天星斗运转加速,更多属性各异的星辰光柱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然而,墨辰的混沌领域仿佛拥有了生命,其表面流光溢彩,不断调整着自身的属性,总是能在千钧一发之际,以最小的代价化解或偏转最致命的攻击。
“哼,徒具其形,未得真髓!看你能演化到几时!”
星澜古神冷哼一声,星光汇聚,一道远比之前粗壮、蕴含着“星辰寂灭”真意的恐怖光矛开始在其身前凝聚。他要以绝对的力量,碾碎这烦人的“同化”!
下方,墨辰刚刚引导一道炽热星火柱与一道寒冰星芒对撞,冰火交织的能量风暴暂时阻隔了左侧的一支追兵。
他喘了口气,连续的高强度演化和心神消耗,让他也感到了一丝疲惫。
但他眼神依旧锐利,抬头望向天空那正在凝聚的寂灭星矛,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毁灭性能量。
“同化不了,那就…分解它!”墨辰心念急转,八块混沌灵源碎片光芒大放,混沌领域不再追求模拟对方属性,而是回归其最本质的形态——演化与分解!
灰色的领域气流疯狂旋转,中心处仿佛出现了一个微型的混沌漩涡,散发出吞噬一切、分解万物的气息。
也就在这时,或许是感受到了那寂灭星矛的威胁,或许是连续吞噬、演化不同属性的神力达到了某个临界点,一直趴在墨辰肩头,有些萎靡的红毛,忽然抬起了头,那双赤红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渴望与…贪婪!
它死死地盯住了天空之中,那位居中央的星澜古神。
更准确地说,是盯住了星澜古神周身自然流淌的、纯净而浩瀚的星辰神焰!
那是比之前任何一道星辰光柱都更加精纯、更接近本源的神火!
而星澜古神,似乎为了凝聚那寂灭星矛,周身神力澎湃,那守护自身的星辰神焰,也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机会,稍纵即逝。
墨辰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应对那即将落下的寂灭星矛上,并未察觉到肩头红毛的异样。
战场边缘,一直冷静观察战局的沐芊雪,却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美眸骤然睁大,看向红毛,失声道:“红毛,不可!”
但她的警告,晚了一瞬。
只见红毛猛地从墨辰肩头跃起,身形在空气中化作一道赤中带灰的流光,并非冲向那恐怖的寂灭星矛,而是以一种近乎空间穿梭的速度,直扑星澜古神本体!
它的目标,赫然是星澜古神周身自然环绕的那一层“净世神火”!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所有人都被红毛这自杀般的举动惊呆了。
星澜古神更是冷哼一声,蝼蚁也敢撼天?
他甚至没有特意动作,只是心念一动,周身澎湃的星辰神焰自然升腾,如同被激怒的星云,要将这只不知死活的小兽彻底净化、蒸发!
“红毛!”墨辰瞳孔猛缩,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下一刻,在无数道震惊的目光注视下,红毛那小小的身躯,义无反顾地撞入了那片足以焚灭寻常界尊的“净世神火”之中!
预想中的灰飞烟灭并未立刻发生。
那团赤中带灰的光影,在纯净璀璨的星辰神焰中剧烈地闪烁、挣扎,发出痛苦而又兴奋的嘶鸣!
它的羽毛在神火中焦灼、剥落,但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新生的羽毛不再是纯粹的赤红,而是染上了一层深邃的混沌灰色,边缘跃动着与净世神火同源却更加狂暴的火焰!
它不是在抵抗,而是在……吞噬!
“唳——!”
一声穿金裂石、蕴含着古老朱雀威严与混沌魔气的长啸,猛地自那团神火中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