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城的喧嚣与沸腾,如同潮水般,在达到顶峰后,终是渐渐退去。丹霄阁的队伍,在接受了万众的欢呼与盟主的嘉奖后,于一个晨曦微露的清晨,悄然启程,返回位于中域腹地的宗门根基所在。
巨大的丹霄阁山门依旧巍峨,云雾缭绕间,亭台楼阁若隐若现,仙鹤清唳,灵泉潺潺。然而,与往日相比,如今的丹霄阁气象已然不同。山门之外,自发前来瞻仰、希望能拜入山门或者求得一粒“丹阳真君”亲手所炼灵丹的修士,排成了长龙,人声鼎沸,却又秩序井然。阁内弟子行走间,眉宇间更多了几分自信与昂然。这一切,皆因他们有一位能剑斩魔主、名震中域的阁主。
赵小白并未过多沉浸在这份荣光之中。回归当日,他便下令开启护宗大阵,宣布进入半封闭状态,谢绝绝大部分访客。他自己则直接进入了丹霄阁最深处,那处引动地下极品灵脉、布设有重重禁制的核心闭关洞府。
洞府内,灵气已浓郁到化为淡淡的灵雾,呼吸之间,都觉神清气爽。赵小白盘膝坐于静室中央的蒲团上,并未立刻入定,而是先细细梳理着与天魔殿主一战后的收获与损耗。
灵力耗损巨大,经脉因极限催动神念与丹火而有些隐痛,本命法宝乾坤丹剑灵性略有受损,需要温养。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但更深层次的,是对自身力量掌控的进一步精熟,对生死搏杀间战机把握的更深体会,尤其是最后关头,神念与丹剑完美融合,一击毙敌的那种玄妙感应,让他对化神之“神”,有了更具体的认知。
就在他心神沉凝,内视己身,缓缓运转功法修复暗伤、温养法宝之时,一直沉寂于他丹田深处,蕴养于元婴之侧的那枚古朴戒指,微微一动。
一道凝实无比,几乎与真人无异,散发着浩瀚温和气息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静室之中。正是药尘。
此时的药尘,魂体凝练,面容清晰,眼神深邃如同蕴含星海,周身自然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折的宗师气度。他虽未彻底复活,但魂力之强,早已远超寻常化神,只是受限于没有真正的肉身,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而已。
药尘出现后,并未打扰赵小白的调息,只是静静立于一旁,目光落在赵小白身上,带着欣慰,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伸出虚幻却凝实的手指,在空中缓缓划动,指尖流淌着淡金色的光晕,似乎在感应、推演着什么。
时间静静流逝。数个时辰后,赵小白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敛,气息已然平复了大半。他看向药尘,起身恭敬行礼:“师父。”
药尘微微颔首,目光依旧停留在虚空某处,仿佛在捕捉着冥冥中一丝缥缈的轨迹。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与天地法则共鸣:
“小白,你与那魔头一战,气机牵引,震荡虚空,倒是让一些原本模糊的天机,清晰了几分。”
赵小白心神一凛,知道师父必有要事,肃然静听。
“关于‘药神界’……”药尘指尖的金色光晕愈发浓郁,勾勒出些许玄奥难明的符文,“为师方才以残存的本源魂力,结合《药神典》秘法,再次感应那处失落之地的坐标与封禁波动……”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赵小白,眼神锐利:“开启之期,已然可大致推算。若天机无差,应在……十年之后!”
“十年!”赵小白瞳孔微缩。
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凡人而言,几乎是人生的一个阶段;对于低阶修士,或许是一次漫长的闭关;但对于他这等境界,尤其是要准备探索药神界这等上古秘境,十年光阴,堪称紧迫!
药神界,乃是上古药神宗的核心秘境,传闻其中不仅有能助药尘师父重塑肉身的“生生造化泉”,更有药神宗完整的传承与无数外界早已绝迹的太古神药!其价值,无法估量。但同样,作为上古第一丹道宗门的核心之地,其内的禁制、考验、乃至可能存在的守护力量,也绝对超乎想象的可怕。否则,也不会无数年来,无人能真正寻得其踪并成功进入。
机遇与风险,皆系于此行。
“十年……”赵小白深吸一口气,眼神迅速变得坚定而冷静,“时间紧迫,需早做准备了。”
药尘赞许地点点头:“不错。药神界非同小可,即便你有《药神典》基础,有为师指引,也绝不可有丝毫大意。这十年,你需做好万全准备,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并备足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手段。”
无需过多商议,师徒二人都清楚接下来该做什么。
赵小白首先将得自天魔殿主以及历年积累的、自己用不上的大量资源,包括那些魔道材料、法宝、海量灵石,尽数交给药尘,由药尘统筹,部分用于维持和发展丹霄阁,部分则用来换取他们所需的特定物资。
随后,他便在这核心洞府中,开始了为期十年的、针对性极强的闭关准备。
第一步,炼丹!
他取出了得自北冥冰原、域外战场以及历年收集的所有顶级灵药,目标明确——炼制五品,乃至尝试触摸六品门槛的顶级丹药!
“万年冰魄”虽已取得,但那是为药尘师父重塑肉身的主药,他自身修炼、以及探索秘境所需的丹药,仍需另备。
他首先开炉炼制的是五品上阶的“九窍通明丹”,此丹能极大滋养元婴,淬炼神识,令修行者心神澄澈,感悟法则事半功倍,正是化神修士梦寐以求的辅助修炼圣药。炼制过程极其繁复,对火候、药性融合、神识掌控要求到了极致。赵小白全神贯注,凭借《药神典》传承和自身深厚的丹道积累,耗时七七四十九日,丹成之时,洞府上空竟隐隐有七彩霞光汇聚,丹香弥漫百里,引得阁中弟子纷纷侧目,惊叹不已。
一炉只得三粒,粒粒圆润无瑕,丹晕自成九窍,灵性十足。
接着,他又炼制了用于瞬间恢复庞大灵力的“回天造化丹”,能短时间内极大增强肉身强度与力量的“龙象淬体丹”,专门针对各种邪祟、诅咒、神魂攻击的“清心辟邪丹”,以及能在绝境中激发潜能、燃烧精血却将后遗症降至最低的“涅盘血丹”……
每一种丹药,都堪称同阶中的极品,耗费心神与材料巨大。赵小白不眠不休,一炉接着一炉,将自身丹道造诣发挥得淋漓尽致。洞府旁的侧室内,堆积如山的灵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被珍而重之收起、贴满封灵符箓的玉瓶。
第二步,绘制符箓!
在药尘的指点下,赵小白开始尝试绘制远超他当前境界所能企及的顶级符箓。他取出了珍藏的,以万年雷击木芯为主料、辅以多种空间属性灵材炼制而成的“虚空符纸”,以及用六阶妖兽“冰晶鸾鸟”脱落羽绒毛、混合北冥玄冰丝制成的“冰蚕雪丝符笔”。
他屏息凝神,以自身精纯的元婴之力混合一丝微弱的神源为墨,神识高度集中,笔走龙蛇,在符纸上勾勒出一道道蕴含天地法则玄奥的轨迹。
“小挪移符”——能在瞬息间撕裂虚空,远遁万里,是保命逃遁的无上利器。绘制过程中,空间之力极其不稳定,数次险些引发反噬,将符纸与符笔一同炸毁。赵小白失败了数十次,才最终成功绘制出三张。
“太乙青木神雷符”——引动先天乙木神雷,至刚至阳,专克邪魔阴秽,威力足以威胁化神中期修士。绘制时,需引动一丝天地间的雷霆真意,赵小白心神与之交融,数次被逸散的雷意电得浑身发麻,神魂震颤。
还有能形成绝对防御光罩的“金刚护体神符”,能隐匿气息、扭曲光线的“幻海迷踪符”……每一种顶级符箓的诞生,都伴随着巨大的心力消耗与失败的风险。
第三步,参悟秘术!
这一项,主要由药尘亲自传授。药尘将《药神典》中几种非核心传承,却极其玄妙实用的保命、遁术、攻伐秘术,悉心传授给赵小白。
“燃魂遁”——并非燃烧魂魄,而是以特殊法门瞬间燃烧部分神源与精血,爆发出远超血遁术的速度,用于在绝境中挣脱封锁,代价是之后会陷入较长一段时间的虚弱期。
“敛息化凡诀”——并非普通敛气术,而是能将自身所有气息、灵力波动、甚至存在感都降至最低,模拟凡人状态,若非修为远超施术者且刻意探查,极难被发现,用于潜入、躲避追踪有奇效。
“神念刺”——一种将神念高度凝聚,化作无形无质尖刺的攻击法门,专伤神魂,防不胜防,在与天魔殿主一战中,赵小白已初窥门径,如今在药尘系统指导下,开始更深层次的修炼。
这些秘术,无一不是对灵力、神识、乃至道心掌控的极致运用。赵小白沉浸在玄妙的法诀之中,反复揣摩,在识海中不断推演、练习,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豁然开朗。
洞府之内,不知岁月。
丹炉的火焰时而升腾,时而熄灭;符笔的灵光时而闪耀,时而黯淡;赵小白的身影时而静坐如钟,时而辗转腾挪,演练秘术。
药尘的身影时常出现在一旁,或出言指点,或亲自演示,将他无数年的经验与智慧,毫无保留地倾注给这位唯一的亲传弟子。
资源在飞速消耗,赵小白的气息却在各种丹药的辅助和刻苦修炼中,愈发深沉内敛,对力量的掌控愈发精微,神识在一次次极限绘制符箓和修炼神念秘术中,变得更加坚韧与强大。
十年之期,如同悬在头顶的沙漏,催促着他不敢有半分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