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擂台。
苏婉与李慕白,相隔十丈,相对而立。两人之间,无形的剑意早已交锋,使得擂台上的空气扭曲、沸腾,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嘶鸣声。一边是温暖光明、普照万物的煌煌剑意,一边是冰冷死寂、湮灭一切的寂灭剑意。两种截然相反的剑道真意,如同水火不容,在虚空中激烈碰撞。
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场堪称神藏境巅峰的剑道对决。高台之上,几位剑道宗师的目光也凝重起来,显然对这场较量极为关注。
“请。”李慕白率先开口,依旧保持着风度,但眼神已锐利如剑。他并指如剑,缓缓抬起。随着他的动作,一轮璀璨夺目、散发着无尽光与热的金色剑轮,自他身后缓缓升起!剑轮旋转,洒下万道金光,将整个擂台映照得如同白昼,那光芒温暖而神圣,却蕴含着焚尽万物的恐怖剑意!
“煌日剑轮!”有人惊呼,“李慕白一上来就动用了太上剑宗的绝学!”
煌日剑轮的光芒照射在苏婉身上,她周身的寂灭剑意仿佛冰雪遇阳,发出“滋滋”的声响,被不断消融、压制!那温暖的光芒,此刻却带着难以忍受的灼热,仿佛要将她的血肉、神魂都彻底净化!
苏婉眉头微蹙,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对方的剑意,堂皇正大,以势压人,恰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她这种偏向于诡谲、侵蚀的寂灭剑意。她清叱一声,寂灭剑域全力展开!一片灰蒙蒙的领域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试图将那煌煌日光隔绝、吞噬。
然而,煌日剑轮的光芒太过炽盛!寂灭剑域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剧烈摇曳,范围被不断压缩!苏婉的身影,在无边的光芒中,显得愈发渺小、孤寂。
“没用的。”李慕白声音平和,却带着绝对的自信,“寂灭之道,终是偏锋,如何能与煌煌正道抗衡?日光所至,万邪辟易,寂灭…亦不例外!”他剑指一点,煌日剑轮猛地加速旋转,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光柱,如同天神之剑,撕裂虚空,朝着苏婉当头斩下!
这一剑,快!勐!霸! 仿佛要将苏婉连同她的剑域,一并蒸发!
台下青云门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石磊、柳清音等人更是紧张得握紧了拳头。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苏婉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然。她知道自己不能退,也不能硬扛。寂灭剑意运转到极致,她周身的灰色领域骤然向内收缩,变得极其凝练,仿佛一件灰色的纱衣笼罩其身。同时,她手中长剑终于出鞘!
剑身灰暗无光,却带着斩断一切生机的死寂!
“寂灭·归一!”苏婉清冷的声音响起。她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极其凝练、细如发丝的灰色剑丝,不退反进,迎着那煌煌光柱,逆流而上!
这不是对抗,而是渗透!是湮灭!
嗤——!
灰色剑丝悄无声息地钻入了金色光柱之中!下一刻,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所向披靡的金色光柱,从内部开始,迅速变得暗澹!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走了所有的“光”与“热”,从璀璨夺目变得灰败死寂!就像一根燃烧的火炬,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燃料!
灰色剑丝以惊人的速度沿着光柱逆流侵蚀,直指后方的煌日剑轮!
“什么?!”李慕白脸色终于大变!他感觉到自己的煌日剑意,正在被一种更加根本、更加恐怖的力量所瓦解、同化!那不是被击溃,而是被…归于虚无!
“煌日永耀!”他狂吼一声,全力催动剑轮,试图用更强大的光芒净化那诡异的灰色剑丝。
然而,寂灭剑意,遇强则强!越是强大的能量,在其“归于寂灭”的特性面前,反而越容易引发更剧烈的湮灭反应!
灰色剑丝势如破竹,瞬间洞穿了变得虚幻的金色光柱,点在了那轮璀璨的煌日剑轮之上!
嗡——!
剑轮剧烈震颤,发出的不再是温暖的光芒,而是刺眼欲盲的剧烈闪光,随即…骤然熄灭!化作漫天飘散的金色光点,迅速湮灭于无形!
李慕白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脸色煞白,踉跄后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那道重新凝聚出身形、脸色同样苍白、但眼神却更加冰冷锐利的白衣女子。
他的煌日剑意…竟然被硬生生地化为了虚无?!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逆转的一幕惊呆了!
苏婉持剑而立,微微喘息。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她大半心力。但她能感觉到,经过与这至阳至刚的煌日剑意的极致碰撞,她的寂灭剑意非但没有被削弱,反而如同被淬炼过的精钢,变得更加凝练、纯粹!她的剑心,在绝境中剔除了杂质,变得愈发通透、澄澈!
她看向李慕白,澹澹道:“剑道,并无正邪偏锋之分。唯有…强弱之分。”
李慕白闻言,身躯一震,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有震惊,有不甘,但最终,化为一丝苦涩的敬佩。他深吸一口气,拱手道:“苏姑娘剑道通玄,李某…佩服。此战,我输了。”
“胜者,青云门苏婉!”裁判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响彻广场。
哗——!
台下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哗然!
苏婉,竟然战胜了太上剑宗的李慕白!寂灭剑意,硬撼煌日剑意而胜之!
青云门这匹黑马,再次以无可争议的实力,震惊了整个天枢城!
苏婉缓缓收剑,走下擂台。她的步伐依旧平稳,但所有熟悉她的人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剑意,更加内敛,却也更加危险了。
这一战,对她而言,是一次至关重要的洗礼。她的剑心,愈发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