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妍一边将一根那红色条状物放在卷饼的食材上，一边解释道：“回皇上，六殿下，此物名为山楂条。
是将新鲜山楂去核，熬煮成浓稠的果浆，再冷凝成型后切条制成。
口感酸甜韧软，加入烤鸭卷中，可以巧妙地中和烤鸭的油脂，解腻开胃，同时也能增添一层更为丰富的复合口感。
因十分难得，仅有这一碟的山楂条有幸能献给皇上品尝。”
她一边说，一边灵巧地将饼卷好，形成一个精致的小卷，放入一个素雅的青瓷碟中，由邓公公接过，恭敬地呈到皇上面前。
宋凌听得心痒，也不客气，直接伸手从程妍的小盒子里拈起一根山楂条就放入口中，咀嚼几下，眼睛一亮：“嗯！酸甜可口，确实别有一番风味！这个好，我平日就不太爱吃黄瓜，以后卷饼就加这个了！”
皇上看着眼前造型别致、用料“特别”的烤鸭卷，依言品尝。
酥脆的鸭皮、鲜嫩的鸭肉、清爽的葱瓜，再加上那一点恰到好处的山楂酸甜，几种味道层次分明却又完美融合，确实带来了不同于以往的味觉体验。
他虽未言语，但微微颔首的表情和示意邓公公再卷一个的动作，已是最好的肯定。
后半段用餐时间，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
程妍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偶尔也能陪着这对天家父子说上一两句话。
恭送皇上御驾离开后，程妍站在烤鸭坊门口，望着那远去的、低调却威仪十足的马车，直到看不见了，才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感觉后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浸湿了些。
天知道，刚才面对皇上那看似随意、实则犀利的问话时，她有多紧张！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诶！”宋凌用手肘碰了碰她，脸上带着兴奋，“那个山楂条，每天能供应多少？什么时候能正式加到菜单里？我看父皇挺喜欢的！”
程妍看着宋凌那副毫无心机、只关注美食的样子，再联想到皇上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心里不由得再次泛起嘀咕：谢瞻和他说的‘不受宠’，到底有几分真？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他爹都能对他的合作伙伴了如指掌到这种地步……那要是受宠的，身边岂不是连只蚂蚁的来历都要查个底朝天？
她甚至有点荒谬地想，该不会连她平时去哪里上厕所，都要被记录在案吧？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因为她解决个人问题的地方，可是绝对不能被发现的随身空间啊！
“想什么呢？一脸惊悚的。”宋凌疑惑地看她。
“没、没什么！”程妍连忙收回思绪，没好气地白了宋凌一眼，“就只有今天这么一小碟！是特意备着研究口感的！想量产？等明年山楂成熟了再说吧！”
她心里有点迁怒，要不是为了在这位皇子殿下引来的“大佛”面前表现一下，她何至于把自己还没完全准备好的新品提前暴露出来，还给自己增加了研发量产的工作量？
程妍觉得，今天自己可能真的不宜出门。
先是在西市食肆，因怜悯之心让羊杂汤几乎成了福利品；现在又为了“讨好”皇上，给自己揽下了加速研发山楂条的活儿。
她有些气闷，也懒得再跟宋凌多说什么，带着青云青玉，坐上马车，径直回府了。
然而，刚回到自己的宅院，那点小小的郁闷就被眼前的景象冲散了。
只见青黛正指挥着刘大勇，两人合力抬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紫檀木大箱子，从账房那边走过来。
“主子，您回来了！”青黛见到她，脸上带着喜悦的红晕，“这是近段时间各处的收成，刚核算完毕。
妍香阁除去所有开支，净利十二万两；烤鸭坊一万八千两；零食铺子四万两；西市食肆一万四千两；香肠工坊六千两；猪肉脯工坊六千两。其余零散进项不多，也都一并在这里了。”
刘大勇将箱子小心地放在厅中地上，打开箱盖，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满满一箱的银票！在灯光下，仿佛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程妍看着这满满一箱子的银票，先前那点不快瞬间烟消云散，心中被一种巨大的充实感和成就感填满。
这就是她这大半年来辛苦拼搏的成果！
然而，喜悦之余，一种新的“烦恼”也随之而来——钱太多了，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花了！
她现在吃穿用度几乎都被谢府包办了，宅子里的开销也有定例，个人实在没什么大宗消费。
看着这么多钱堆在库里，对于一个习惯了现代消费观念、同时也经历过末世资源匮乏的人来说，竟然有种“无处安放”的焦虑感。
得做点什么！必须让这些钱流动起来，发挥更大的作用！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迅速清晰起来。
“刘大勇，”她转身吩咐道，“你立刻去跑一趟，告诉郑叔和王叔，请他们二位明天一早务必过来一趟，我有要事相商。”
“是，东家！”刘大勇领命，快步离去。
“青黛，这些银票，明日你先取一半存入钱庄，稳妥为上。剩下的，暂时就放在府库里。” 程妍安排道。
“是，主子。”
安排好财务，程妍又马不停蹄地去了谢府，陪着三位长辈用了晚膳。
饭后，她寻了个机会，将自己的想法郑重地告诉了谢国公。
“爹爹，女儿是这么想的，”
她语气认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眼看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边关苦寒，将士们保家卫国，实在辛苦。女儿想……想力所能及地，送一批耐存放、能饱腹、又可口的吃食过去，给战士们改善一下伙食，也算……也算尽一点心意。”
她说完，有些忐忑地看着谢国公。然而，谢国公听完她的话，却久久没有开口，只是用一种极为复杂、带着震惊、感动、以及难以言喻的欣慰的眼神看着她，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情绪颇为激动。
程妍被他这反应弄得有些不安，满腔热血渐渐冷却，变得忐忑起来，不由得求助般地看向一旁的谢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