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灵庭号在失控的“风爆冲击”推动下,如同一只折翼的巨鸟,歪斜着冲出数海里,最终依靠残存的惯性和巴克拼尽全力的操控,才勉强在一片相对平静、布满稀薄晨雾的未知海域停了下来。
曾经威风凛凛的舰船,此刻船体布满裂痕和凹坑,主桅杆摇摇欲坠,两侧的冲击贝阵列彻底报废,冒着焦糊的青烟,发出不详的“噼啪”声。
甲板上,一片劫后余生的死寂,混杂着压抑的痛苦呻吟。
西蒙的「生态摹笔」亮着微光,快速扫描着林昊的状况。“灵压透支,内脏受创,灵魂层面有剧烈波动的痕迹……需要立刻深度治疗。”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指挥着还能活动的船员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林昊抬往医疗室。里克紧随其后,他的“灵韵回响”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滋养着林昊近乎枯竭的灵压,脸色因消耗过度而苍白。
另一边,盖迪和卡尔葛拉的情况更为糟糕。盖迪的斩魄刀「星矩」光芒黯淡,他本人气息微弱,灵魂似乎因防御被绝对力量击碎而受创。卡尔葛拉浑身多处骨裂,内脏出血,若非里克的“生命延音”强行锁住生机,恐怕早已撑不住。
康纳德指挥着其他人员检查船只的损坏情况。
巴克拖着受伤的手臂,协助西蒙用船上备用的木材和金属进行紧急修补,防止船只解体或沉没。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糊和海水混合的刺鼻气味,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后怕,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对绝对力量的恐惧。
而在医疗室内,林昊的意识,正沉入一片前所未有的混沌深处。
他感觉自己漂浮在无垠的虚空,周围是破碎的记忆片段和沸腾的灵子乱流。卡普那崩碎一切的铁拳,森罗殿瓦解时的轰鸣,以及最后时刻,从他灵魂最深处不受控制涌出的、那股陌生的苍凉意志……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裂。
就在这混沌与痛苦的漩涡中心,一点金光骤然亮起。
那光芒初时微弱,如同风中之烛,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与温暖,迅速驱散了周围的混乱。光芒中,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凝聚——并非清晰的容貌,而是一种感觉,一种豪迈、自由、仿佛承载着整片大海气魄的灵魂印记。
是罗杰!
不同于以往沉睡时的模糊低语,也不同于偶尔共鸣时的碎片画面。此刻,在林昊灵魂受创、防御最为薄弱的时刻,罗杰的灵魂仿佛被卡普那熟悉的气息和绝境的压力彻底激活,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度,显现出来。
“小子……”
一个带着爽朗笑意,却又隐含着一丝疲惫的声音,直接在林昊的意识深处响起,
“被打得可真惨啊。”
林昊的“意识体”猛地一震,试图聚焦,看向那团温暖的金色光芒。
“罗杰……?”
“哈哈,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跟你正式‘见面’。”罗杰的灵魂印记仿佛在打量着他,
“卡普那家伙,拳头还是那么硬,一点都没变。”
随着他的话语,一些破碎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林昊的脑海——并非是完整的记忆,而是更本质的东西:是罗杰面对强敌时,那永不屈服的昂扬斗志;是他驰骋大海时,那包容一切的广阔胸襟;是他聆听万物之声时,与世界共鸣的奇妙感悟;更是他选择开启新时代时,那看似疯狂背后,深沉的无奈与希望!
这些并非具体的招式或知识,而是一种“意”,一种“神”。如同烙印般,深深铭刻进林昊因战斗而沸腾、因共鸣而敞开的灵魂深处。
林昊能感觉到,自己那原本因卍解被破而受损的灵魂本源,在这股同源而又更加磅礴、成熟的灵魂力量滋养下,竟开始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修复、甚至……变得更加凝练!阎罗刀的意志仿佛也受到了滋养,刀镡上的天平虚影在他意识中变得更加清晰、稳固。
“你的路,和我的不同。”
罗杰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丝感慨,
“裁决善恶,解放灵魂……很奇特的道路。我能感觉到,你体内沉睡的力量,远不止于此。但想要驾驭它,你需要更强大的灵魂,更需要……明白你真正想要守护的是什么。”
“守护?”林昊的意识发出疑问。他想到的是静灵庭团的同伴,是那些被枷锁束缚的灵魂。
“不仅仅是这些。”罗杰的灵魂印记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
“这片大海本身,它所孕育的自由与梦想,欢笑与泪水……这一切,都值得守护。但也注定……要背负相应的沉重。”
罗杰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那金色的光芒也开始变得明灭不定,似乎这次深入的显化消耗巨大。
“卡普他……或许察觉到了什么。但他选择了放手。这背后……有他的理由。”罗杰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继续前进吧,小子。去见证,去经历,去找到属于你的答案……我们……还会再见的……”
话音袅袅散去,金色的光芒如同退潮般收敛,最终沉寂于林昊灵魂的最深处,只留下那股被初步融合的、更加凝练的灵魂力量,以及那些关于“意志”与“守护”的模糊烙印。
……
不知过了多久,林昊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医疗室昏暗的灯光有些刺眼。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床铺上,身上缠着绷带,体内依旧传来阵阵剧痛,但灵魂深处那股躁动与空虚感却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更加深沉厚重的感觉。
他能清晰地“听”到身边康纳德忙碌的脚步声,里克那微弱却坚持的治疗音律,甚至能隐约感知到甲板上西蒙敲打修补船体的震动……
万物之声,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
“船长!你醒了!”
一直守在旁边的康纳德第一时间发现,疲惫的脸上露出惊喜。
外面的西蒙听到,立刻跑了进来上前检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灵魂层面的创伤……竟然稳定下来了,而且灵压的质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林昊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还能感受到那金色光芒留下的余温。他回忆起罗杰最后的话语,目光变得深邃。
他活了下来,并且因祸得福,与罗杰的灵魂建立了更深层次的联系。但卡普的追击,如同一声警钟,敲响在他和整个静灵庭团的头顶。他们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西蒙按住。
“船长,你需要休息!船体的紧急修补已经完成,暂时没有沉没风险,但我们失去了大部分动力,需要寻找岛屿进行大修……”
就在这时,负责外部警戒的巴克,有些踉跄地冲进了医疗室,脸上带着一丝未散的惊悸和困惑。
“船长……卡普的军舰……”他喘着气,指向舷窗外的海面,“它一直远远地跟着我们,保持着目视距离……但没有靠近,也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
“就在刚才……它调转航向,离开了。”
巴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离开之前,我好像……听到他在笑?”
(第八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