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枭被掀飞的瞬间，后背撞上一根未碎的火晶柱，断裂的碎石扎进伤口，血顺着脊梁往下淌。他没去管，左手撑地翻身，右手直接摸向腰间剑柄。剑还在，但掌心一触，那股熟悉的灼热感不对了——不是往日灵力流转的温顺，而是像握住了烧红的铁条，烫得他指尖一颤。
千羽灵在空中拧身，脚尖点地，滑出三步才稳住。她没回头，只觉掌心冰刺余温尚存，刚才那一击虽被反震，但冰雕心脏确有裂痕。她抬手再凝，三根冰刺在身前悬浮，呈三角之势，剑尖般的锋锐对准那团跳动的金色核心。
“别硬碰。”龙枭低喝，剑已出鞘半寸，裂纹中渗出的黑雾比之前浓了一倍，像有东西在剑脊里爬。
“没得选。”她手腕一抖，冰刺破空。
第一根刺入心脏表层，冰晶炸裂，金焰喷涌；第二根卡在半途，被一股幽蓝火焰缠住，瞬间汽化；第三根直取阵眼，却在触及的刹那，整根转为赤黑，倒射回来，擦过龙枭耳侧，在他肩头划开一道口子。
幽蓝火焰顺着地面蔓延，焦土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火脉中浮现出细密符文，像是某种被遗忘的禁制。龙枭瞳孔一缩——那符号他见过，在中州外门弟子通缉令上，一个邪修用的阵图。
“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白衣男子终于开口，声音像从井底传来。
千羽灵没理他，掌心再凝冰刺，这次她改了路数，不再直刺，而是让冰刺在空中盘旋，如游蛇般绕向心脏侧面。龙枭趁机跃至她侧后，剑横身前，裂纹中溢出的黑雾在他周身缠绕，像一层不稳的护罩。
冰刺即将命中，地面火脉骤然暴起，幽蓝火焰冲天而起，直扑千羽灵面门。龙枭抬剑格挡，火焰顺着剑身爬上来，烧得他虎口发麻。他咬牙，左手结印，金蓝剑气自掌心喷出，将火焰逼退半尺。
可就在这空档，那幽蓝火焰突然分作两股，一股缠住冰刺，另一股顺着剑刃倒卷，直扑他握剑的手背。
皮肉烧焦的气味立刻弥漫开来。
龙枭闷哼一声，手腕一松，剑差点脱手。他反应极快，反手将剑柄塞进千羽灵手里，自己退后半步，左手迅速结印，剑气在身前织成屏障。可那火焰像是认准了他，绕过屏障，又扑向他受伤的手背。
“这火……认人？”千羽灵皱眉，握着他的剑，剑身震颤，裂纹中黑雾翻涌，竟与那幽蓝火焰隐隐呼应。
“不是认人。”龙枭咬牙，左手剑印一转，强行将火焰逼退，“是认剑。”
话音未落，火焰中浮现出一道虚影——正是龙纹剑的轮廓，剑尖直指他咽喉。他瞳孔一缩，下意识后仰，虚影剑锋擦着鼻尖掠过，划开一道血线。
千羽灵见状，不再犹豫，掌心冰刺一转，化为螺旋钻头，直插心脏。幽蓝火焰再次分流，一股缠住冰刺，另一股继续灼烧龙枭手背，火势比先前更烈。
龙枭额角青筋跳动，左手剑印开始不稳。他低头看了眼手背——皮肉焦黑，裂开细纹，纹路竟是黑色符文，与地底火脉如出一辙。
“你撑不住。”千羽灵声音发紧。
“废话。”他冷笑，抬手将腰间染血的令牌甩向火焰。归墟二字亮起，幽蓝火焰一顿，火势稍减。
千羽灵抓住机会，冰刺猛钻，终于刺入心脏深处。金焰剧烈震荡，整座阵法开始崩塌，火晶柱接连爆裂，地面裂缝扩大，幽蓝火焰从四面八方涌出。
可就在这时，龙枭突然闷哼一声，手背符文蠕动，幽蓝火焰竟顺着血管往他体内钻。他左手剑印瞬间溃散，整个人踉跄一步，单膝跪地。
“龙枭！”千羽灵回身，冰刺脱手，直射火焰源头。
白衣男子抬手，掌心凝出一面冰镜，镜面一闪，映出千羽灵幼年记忆——火海中，父母被烈焰吞噬，她跪在废墟里，手中只剩半块玉珏。那画面真实得让她指尖一颤。
她咬牙，舌尖一咬，血珠飞出，抹在眉心。白焰骤然暴涨，形成光罩，将幻象隔绝。清心诀口诀在脑中闪过，她低喝一声，光罩外缘浮现出金色符文，如刀刻般清晰。
符文离体，直冲白衣男子额心。
他冷哼一声，冰镜碎裂，可那符文穿透碎片，正中他火焰印记。印记一暗，幽蓝火焰顿时萎靡，火势骤减。
龙枭趁机抬手，剑尖点地，强行稳住身形。他看也没看白衣男子，转身便向阵眼冲去。断剑触地的瞬间，地底轰然涌出更多幽蓝火焰，在他脚下迅速组成完整阵图——正是第23章通缉令上那邪修所用的禁制。
“剑灵反噬的滋味如何？”白衣男子冷笑，声音里带着讥讽，“你护它千百年，它却认主于敌。”
龙枭没答，右手结印，将阵图中火焰压缩成一团光球，收入袖中。他抬头，扯开衣襟，左胸火焰胎记完整浮现，金纹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与千羽灵心口如出一辙的双色图腾。
胎记中央，半枚玉珏缓缓飞出，悬浮空中。
千羽灵伸手入怀，取出自己那半枚。两半玉珏在空中轻碰，严丝合缝，发出一声清鸣。
白衣男子盯着那玉珏，额心印记微微跳动。
龙枭低头看手背——焦黑的皮肉下，黑色符文仍在蠕动，像活物般往深处钻。他抬起右手，掌心血珠渗出，滴在伤处，血一触火焰，竟泛起幽蓝火星，顺着血管往上爬。
千羽灵走过来，二话不说，抬手用冰刺划破掌心，血滴入他口中。龙枭一怔，想躲，却被她一把扣住后颈，硬灌了下去。
血入喉，体内那股躁动稍缓。
“你这伤……”她盯着他手背，“不是普通灼伤。”
“我知道。”他抹了把嘴角血，抬头看向白衣男子，“那火，跟邪修功法同源。”
白衣男子没否认，只是抬手，袖袍一挥。漫天冰棱腾空而起，每一片都映出龙枭的死亡画面——百年前跪在赤焰山脚，剑断人亡；十年前坠入地渊，被剑气穿心；五年前被困火阵，焚为灰烬。
画面太多，太真。
龙枭却笑了：“死过这么多次，还不烦？”
他抬手，将剑横在身前，剑身裂纹中黑雾翻涌，与袖中幽蓝火焰隐隐共鸣。千羽灵站在他身侧，掌心白焰微闪，灵根处裂纹悄然浮现，光芒忽明忽暗。
龙枭低头，看了眼手中剑。
剑柄沾了血，滑得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