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从掌心拔出时，血顺着剑槽淌了一地。千羽灵没喊疼，反而把剑刃往自己手腕上蹭了蹭，像是要刮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地面那摊血开始自己动起来，蜿蜒成一道歪斜的线，直奔龙枭脚踝上的旧伤。
血一碰伤口，整块地板猛地一震。
原本逆时针转的太极图突然倒了过来，阴阳鱼眼的位置对调，血红色的纹路像活蛇般往两人腿上爬。冰尸残躯的额头“咔”地裂开一道缝，形状和龙枭剑匣底部那道裂痕一模一样，连弯曲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原来不是巧合。”千羽灵冷笑，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她话音刚落，幽蓝火焰从指尖窜出，却没听她指挥，反倒绕着冰尸残躯打转，像是闻到腥味的猫。火焰越烧越旺，冰尸胸口的三道伤疤开始渗水，水珠落地即燃，腾起一股青烟，烟里隐约有个人影在笑。
龙枭突然抬手，一把掐住自己脖子，指节发白，像是要掐死自己。他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别……碰……火……”
千羽灵没理他。她把剩下的半枚玉珏从怀里掏出来，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玉珏上。玉质瞬间泛出金光，裂缝里渗出几滴金色液体，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是烧红的铁块掉进冷水。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她把玉珏往地上一摔，“那就看个够。”
玉珏碎裂的瞬间，剑匣“砰”地弹开。
十二具冰尸同时化作光点，像被什么东西吸着，直往龙枭眉心钻。他整个人往后一仰，背脊弓起，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蓝色纹路，像是冰层下的裂痕。每一道纹路都对应着一具冰尸，而最深的那道，正从心口直插脑门。
千羽灵甩手抛出玉珏碎片，双色火焰顺着碎片飞出，凝成锁链，缠住龙枭的腰和手臂。可锁链刚收紧，她就感觉手腕一麻——鲛绡衣的内衬突然发烫，翻开一看，里面多了十二道剑痕，排列方式和冰尸身上的伤疤完全一致。
“操。”她低声骂了一句。
龙枭睁眼了。
左眼是深蓝，右眼是血红，瞳孔像两把对刺的短剑。他抬起手，指尖滴下一滴黑血，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一道剑形深坑，边缘还冒着黑烟。
“三百年前，你说过同样的话。”他开口，声音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一个低沉，一个尖细，“你说，‘这一剑，是你先刺过来的’。”
千羽灵盯着他，没动。
“现在轮到我了。”龙枭嘴角一扯，露出个陌生的笑，“你猜，这次是谁先动手？”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突然往前冲，速度快得带出残影。千羽灵反手甩出火焰长鞭，却被他一掌拍散。她想退，脚底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一看，是那道血色太极图的纹路，正顺着她小腿往上爬。
“你以为你在控制局面？”龙枭站在她面前，呼吸喷在她脸上，“你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
他抬手，剑指她咽喉。指尖的黑血滴在她锁骨上，烫出一个焦黑的点。千羽灵忽然笑了，抬手抓住他的手腕，猛地往自己心口按。
“那就试试。”她说。
剑尖刺进皮肉的瞬间，她另一只手已经将火焰凝成冰锥，反手扎进自己掌心。双色血液喷出来，溅在太极图上，整幅图案瞬间变成漆黑，阴阳鱼眼的位置浮现出两张脸——左边是她幼年时的模样，穿着绣满剑痕的嫁衣；右边是龙枭的背影，手里握着那把断剑。
“双生魂不聚，则天地重置。”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玉珏碎裂处，浮现出一道虚影。那人披着绣有双色龙纹的长袍，左肩有一块焦黑的灼伤，位置和龙枭心口的剑痕完全一致。他没看千羽灵，而是盯着龙枭，眼神像是看一件坏掉的工具。
“第一百二十八次实验，开始。”虚影说完，抬手一指。
地面裂开，一柄青铜巨剑从缝隙里缓缓升起。剑身铭文亮起，和千羽灵体内的灵力频率完全同步。岩浆从裂缝中倒灌上来，形成一根火柱，直冲屋顶。
龙枭突然转身，一把将千羽灵推开。巨剑的影子劈下来，正中他后背，皮开肉绽，骨头都露了出来。他没叫，反而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
“你还记得那年鬼市吗？”他回头看着她，血从嘴角流下，“你说，只要我帮你找到玉珏，你就告诉我真相。”
千羽灵没说话。
“我找到了。”他一步步往前走，每走一步，皮肤下就浮出一张冰尸的脸，最后整张脸都变成了重叠的面孔，“可你从没说过，那玉珏，是你劈开我时，自己拿走的。”
她终于动了。
火焰长鞭缠上他腰间，用力一拽。可她感觉不对——龙枭的身体轻得不像活人，皮肤下像是塞满了冰块。她低头看，发现他脚底根本没有影子，而是一片冰蓝色的光。
“你早就不是他了。”她喃喃。
“我是。”龙枭停下，抬手抹了把脸，皮肤像蜡一样融化，露出底下另一张脸，“我是所有被你杀过的人。”
他抬手，剑影再次凝聚。这一次，剑身上浮现出螺旋纹，和第39章洗髓丹暴走时的灵气纹路一模一样。
千羽灵猛地扯开鲛绡衣领口，衣内十二道剑痕同时发烫。她将火焰注入衣料，剑痕亮起，与空中剑影产生共鸣。一瞬间，周围空气像是凝固了，连滴落的血都悬在半空。
时间停滞。
她喘了口气，抬脚往龙枭心口踹去。可就在脚尖即将触到的瞬间，龙枭突然抬头，血红的右眼直勾勾盯着她。
“你忘了一件事。”他说，“每次你用火焰，都在唤醒我。”
他抬手，指尖在空中划了一道。
停滞的时间，裂开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