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者平台”中心,一座依托巨大水晶残骸修建的环形议事厅内,气氛凝重。代表着不同文明、不同形态的各方势力代表分列而坐,构成了一个微缩的宇宙文明图景。
青帝苑的青霖长老(一具更凝练的分身)端坐主位一侧,象征着此次集会的发起方与地主之谊。净火者的代表是一位被称为“逻辑统御者”泽拉肯的高阶构装体,其金属面庞毫无表情,眼中流淌着冰冷的蓝色数据流。流金之海的代表则是一团不断变换形态的液态金属,被称为“千面相”奥米卡。此外,还有来自“晶壁守护者”(一个擅长能量固化与防御的硅基文明)、“灵能回响”(一个纯粹精神体文明)以及之前质疑过陆凡的机械共生文明“铁骸兵团”等势力的代表。
陆凡的位置被安排在青霖长老身侧,与泽拉肯、奥米卡等重要节点代表平齐,这本身就表明了青帝苑的力挺态度以及他自身地位的特殊性。
会议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
“……即便‘宇宙重置’的威胁为真,联合抗敌也需一个明确的指挥核心!”铁骸兵团的代表,那位半机械生命“碎骨者”加尔加,用他尖锐的声音率先发难,“一盘散沙,如何对抗强敌?我提议,成立联合议会,按各方出兵数量与资源贡献度,分配投票权与指挥序列!”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不小骚动。兵力与资源,这明显对铁骸兵团这类军事化、以数量见长的文明有利,而对青帝苑、灵能回响等更注重质量与特殊能力的文明不利。
“荒谬!”晶壁守护者的代表,一位通体由璀璨晶体构成、被称为“坚壁”塔尔的存在,发出洪钟般的共鸣,“战争并非简单的数字游戏!特殊规则对抗、尖端技术突破,往往能起到决定性作用!贡献度应以实际战果与关键技术共享为准!”
“战果?那要等到打起来才知道!届时再调整指挥权,岂不贻误战机?”加尔加毫不退让。
“秩序,需要建立在公平与效率的平衡之上。”净火者的泽拉肯冰冷地插入,“建议成立三方统帅部:战略决策由各方代表组成的最高议会共同裁定;军事执行由专业将领组成的战争委员会负责;技术支援与后勤由专门机构统筹。权力需分散且制衡。”
“效率太低!”加尔加反驳。
“但能避免独裁与重大决策失误。”泽拉肯针锋相对。
议事厅内顿时吵作一团,各方为权力分配、资源调配、作战方针争执不休。旧日的摩擦、文明的偏见、对自身利益的考量,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陆凡始终沉默地听着,观察着。他能感觉到,不少目光在争吵的间隙,会若有若无地扫过他,尤其是他眉心的位置。有些人期待他表态,有些人则在观望这位“关键变量”会站在哪一边。
青霖长老微微蹙眉,正要开口维持秩序,陆凡却轻轻抬手阻止了他。
他缓缓站起身,并没有释放强大的气势,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争吵声在他起身的瞬间,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诸位,”陆凡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杂音,“我们聚集于此,是因为一个共同的、足以湮灭我们一切的敌人。‘织网者’要抹去的,不是某一个文明,而是所有的‘可能性’,是我们在座每一位所代表的存在根基。”
他顿了顿,指向舷窗外那绚烂而宁静的永熠星云。
“看看这里,这片上古遗留的净土。它告诉我们,在‘织网者’出现之前,宇宙曾是何等的多姿多彩。而我们现在争论的这些东西——权力、序列、资源——如果文明都不存在了,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他的话语中没有指责,只有一种基于事实的冰冷陈述。
“‘根源之芽’在我手中,它代表着对抗‘归墟’的一线希望。但我很清楚,仅凭它,无法赢得战争。需要青帝苑的生命之力治愈创伤,需要净火者的秩序之火稳定规则,需要流金之海的融合智慧创新技术,需要晶壁守护者的坚盾抵御攻击,需要铁骸兵团的钢铁洪流正面冲锋,也需要灵能回响的精神链接沟通万念……我们每一个,都是这条脆弱防线上不可或缺的一环。”
他逐一看向各方代表,眼神诚恳而坚定。
“我无意争夺最高指挥权,那应由更有经验的军事领袖担任。但我希望,最高议会的首要职责,是确保我们不会在内部争斗中消耗掉本应用于对抗共同敌人的力量。我在此提议,成立‘星火联军’,首先确立联合作战宪章,确保信息完全共享、技术必要互通、资源按需调配(而非按资分配),并设立监察机制,任何违背共同存续目标的行为,都将受到所有成员的一致制裁。”
他提出了一个相对公平且更注重实际协作的框架,将个人权势置于集体存续之下。
这番话语,尤其是陆凡主动放弃争夺最高指挥权的姿态,让许多代表动容。他所展现出的格局,与之前争吵的狭隘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代表青帝苑,附议陆凡小友的提议。”青霖长老率先表态。
“净火者,附议。”泽拉肯眼中的数据流闪烁了一下,表示认可。秩序与效率,陆凡的提议符合逻辑。
“流金之海,附议。融合需要信任为基础。”奥米卡变幻的形体稳定下来,形成一个表示赞同的符号。
有了三大核心节点的支持,加上陆凡那番直指本质的发言,其他代表,包括之前叫嚷最凶的加尔加,也暂时压下了不同的声音,开始就陆凡提出的框架细节进行讨论。虽然依旧有博弈和争论,但基调已经从不信任与争权,转向了如何在存续前提下更好地合作。
然而,就在盟会艰难地向着积极方向推进时,一则紧急通讯同时传到了青霖、陆凡、泽拉肯等几位核心代表的加密频道。
通讯来自在外围警戒的青帝苑侦察单位,信息简短而惊悚:
【警报!永熠之域外围,‘寂暗之触’星云方向,检测到异常高维波动!波动特征与数据库中‘织网者’主力舰‘世界编织者’级高度吻合!数量……一!它正在试图解析并穿透星域外围的天然屏障!预计突破时间,不超过十二标准时!】
议事厅内,刚刚有所缓和的气氛瞬间冻结!
“织网者”……来了!而且直接派出了主力舰!
它们甚至不屑于暗中破坏,而是要以雷霆之势,将这刚刚点燃的星火,连同整个永熠之域,一同碾碎!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陆凡身上,但这一次,目光中不再有怀疑和算计,而是带着面临绝境时,本能寻求支柱的期待与决绝。
真正的考验,在这一刻,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