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既明尚未在重重包围的人群中看到乔声时,一个人影就冲了上来。
他一拳将他狠狠撂倒在地,然后骑在他身上疯狂对他拳脚相加。
他本想反击,但就是这样倒地的视角,恰好让他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了一只毫无生气垂下着的手,而那纤细的无名指上戴着一个戒指,他认了出来,那是他们的订婚戒指。
裴既明死死的看着那枚戒指,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州白的拳头并没有落下去几下,就被人拉了起来。
两人身上都是泥土,哪有平日里风光霁月的半点模样!
沈州白的声音都已经嘶哑了:“裴既明,你不仅害惨了乔声,你也害死了你的孩子!你最好祈祷乔声没事,不然,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裴既明只觉得突然耳鸣起来,他缓了很久才缓过来,然后一片茫然的问道:“孩子?”
“是啊!孩子!你裴既明的孩子!!你知道乔声为了留下这个孩子,她哭过多少次吗?!甚至她那么讨厌我,可是为了寻求一个庇护之所,她还是住在了我那里!而你做了什么呢?你既然约她见了面,你为什么不下车,为什么不下车!”
沈州白几乎声嘶力竭。
要不是被人死死拦着,他一定捅死他一百遍了!
裴既明张了张嘴,可是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医护人员已经成功将人推进了救护车,他们大喊,“谁是家属?谁是家属?家属快点上车!”
裴既明立即上前,却被沈州白一把推开:“滚开!你永远都不配当乔声的家属!”
救护车开走,裴既明忽然被记者们牢牢围住,他们问了许多问题,可是他的脑海里只有沈州白的那一个问题,就是——他为什么不下车?
他明明已经看到乔声被人拖走了,他,为什么没有下车……
……
医院。
乔声已经被推进手术室整整两个小时。
可是抢救依旧继续。
“病人失血过多,血库告急——你们谁是Ab型血,赶紧找人献血!”
“胎儿已经掉了,病人的子宫也受损了,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但恐怕以后不能再生育了!”
“病人肋骨骨折,应该是遭人虐打导致。”
消息每传来一次,沈州白的心就会再痛一次。
痛到最后,他已经麻木了。
他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裴既明。
而此时恨不得裴既明死的人,又何止是他沈州白,这里面也包括裴既明他自己。
他跟沈州白分坐在手术室的两端,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两人都已经快要疯了。
裴既明自责痛苦的同时,又忍不住在想——
如果不是沈州白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他与乔声之间……如果他没有毁了他们的订婚宴,那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没有那些事,现在,他与乔声应该开开心心准备婚礼来着……
还有他的孩子——
想到这里,裴既明心中又是一阵钝痛。
他与乔声……有了孩子。
而即便在他已经退婚的情况下,她还是选择留下这个孩子吗?
她当然不可能想用这个孩子要挟他什么。
所以她只是——舍不得。
他明明知道她现在处境是如何艰难,为什么……为什么他不下车,亲口问一问呢?
她向他奔跑而来,带着满心欢喜,想要告诉他,他要做爸爸了。而他却连车窗都没落下。
其实只要他落下,他就能看到的——一直被她紧紧攥在手里的,应该是一张怀孕的检查单吧。
而这一切,全是因为沈州白,而被他忽略掉了。
他沈州白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疯?
这一切不都是他导致的吗?
明明他才是罪魁祸首,他都还没找他算账,他倒先指责起他来了。
两人正大脑一片混乱时,陪同在此的一位女警察的电话突然响了。
所有人的神经都立即集中在了这通电话上。
年轻的女警察挂了电话,看到两个男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似乎如果她嘴里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他们会直接撕了她!
赵佳清了清嗓子,“我们得到了最新消息……”
沈州白直接问,“人抓到了吗?”
“不好意思,还没有。我们查到了王三强的账户在三个小时前多了一笔异常资金,资金到账的同时,就被他从银行提走了。”
“也就是说,他拿着钱跑掉了?”裴既明的声线冷得发颤,“谁给他打的钱?所以这不是意外,而是一起有预谋的犯罪?!”
“不好意思,具体案情我们只能向家属提供。”
“我是他未婚夫!”裴既明厉声说道!
“他不是!他们退婚了!”沈州白立即说道,“我是他男朋友,你跟我说!”
“男朋友?乔声知道自己有你这么个男朋友吗?”
“那也不需要你一个退了亲的前男友在这置喙!”
眼见两人之间又剑拔弩张起来。
赵佳只得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也就是说,你们都跟受害者是没有任何法律关系?她的父母呢?叫她家里人来一趟吧,她的责任你们都承担不了。”
此话一出,两人俱顿住了。
乔声……还有父母家人吗?
沈州白想起一个人,“我去通知他小叔——”
话音未落,只见走廊尽头来了几个行色匆匆的人。
“小……”
两人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乔远之一人一个拳头都揍翻了!
“你们他妈的吃屎的?!连个女人都保护不好?!乔乔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弄死你们俩!”乔远之从新闻上看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差点爆炸!
乔璞仁几乎也是同时得到的消息。
薛婉、乔远之、乔璞仁,还有周莺,几人一同往医院赶。
最后在门口碰到。
乔远之看到乔璞仁,连声大哥都没叫。
自乔璞仁从乔声手上拿走对他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却对乔声来说极其重要的北极光的操控权,并且对王秋生与徐莱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他就知道,这个大哥他不认也罢!
对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都如此狠心,那有朝一日是他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得罪了他呢?
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岂不懂?
薛婉在看到消息时,也是整个崩溃了,她给乔远之打电话,完全不顾及他是自己顶头上司这件事,对着他破口大骂——
“这就是你说的让她长点记性?这就是你说的成长?我去你妈的乔远之!你要不管她你早说,老娘我来管!”
而周莺更是吓傻了。
她从来没见过乔璞仁面色如此难看过。
他毕竟养了这个女儿这么多年,再不是他生的,打断骨头也连着筋!
他在气头上时可以拿走她所拥有的一切,但不代表他允许别人这样欺负她!
但她之前怎么想不到这一点,还听信了徐莱的话……
周莺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她怕乔声死掉,又怕乔声死不掉。
这事闹得太大了,怎么善后,她都还没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