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还在响,但节奏变了。
不再是那种急促的单频蜂鸣,而是断断续续的低频震动,像是有人在远处敲铁皮。林悦刚才那句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所有人都听到了——敌人的撤退太整齐,不像败退,倒像在拉线。
更糟的是,深层传感器被爆炸余波激活了。
地下有动静。
陈渊站在指挥台前,盯着战术屏上刚刷新的数据流。西线c8管道下方三百米处,出现了多个移动热源,速度不快,但方向明确,正朝着防线后方穿插。那里埋着备用能源枢纽和通讯中继站,一旦被端,整个联防体系就得瘫痪。
“不是残兵。”张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第二批。”
陈渊没吭声,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调出地层结构图。敌人走的是废弃矿道,那地方原本是地质塌陷区,地图上标了红叉,没人敢进去。但现在看,对方不仅敢,还提前摸清了路线。
“他们早就在挖。”陈渊说,“上次爆破不是为了突破,是为了掩护掘进。”
张宇点头:“现在矿道打通了,主力从下面冒头,我们正面的敌人只是诱饵。”
话音刚落,东线传来三声连爆。
监控画面晃了一下,接着切到红外视角。三台敌方机甲正从地底裂缝爬出,装甲涂着暗灰色迷彩,动作很稳,落地后立刻组成三角阵型,炮口对准了补给仓方向。
“这批不一样。”张宇眯眼,“型号没见过,动力核心输出比普通重型高两倍。”
陈渊盯着那几台机甲的动作,心里有点沉。这种配置,不是普通海盗能玩得起的。背后肯定有人供装备,甚至可能直接派了教官来带兵。
“通知所有单位,一级戒备。”他抓起通讯器,“别管表面战场了,真正的威胁在地下。”
命令刚发出去,b3段的守卫就报了信:地面裂开了,一条宽两米的缝,黑乎乎的,往外冒白烟。
紧接着,第一台敌机出来了。
通体漆黑,肩部装着双联脉冲炮,腿部液压杆粗得像树干。它一出来就停住,抬头扫视一圈,然后缓缓抬起右臂,炮口充能,蓝光一闪。
轰!
补给仓外的防护墙直接炸飞一块,碎石崩得到处都是。
“那是狙击型!”林悦在频道里喊,“专打固定设施!”
第二台、第三台也跟着钻了出来,接着是第四台……一共十二台,全部列成纵队,不急着推进,而是稳稳地往前压,每台之间间隔十五米,形成交叉火力网。
“他们在等。”陈渊低声说,“等我们先动。”
可不动不行。
补给仓里还有三十多个伤员,技术组正在抢修主控线路,要是让这群家伙靠近,所有人全得交代在这儿。
“预备队还能用吗?”他问张宇。
“五组刚回来,机甲损伤百分之四十,驾驶员都累了。”张宇摇头,“七组还在处理东线残敌,抽不出来。”
陈渊看了眼时间。
从发现地下热源到现在,不到八分钟。敌人却已经完成部署,显然准备了很久。
再拖下去,只会更被动。
他转身走向机甲停靠区。
“你去哪?”张宇追上来。
“上去。”陈渊解开安全扣,拉开驾驶舱,“我得让他们知道,这儿不是随便踩的地盘。”
“你现在冲出去就是送死!”张宇一把抓住他胳膊,“对面十二台,全是新机型,你一台旧款‘铁狼’顶什么用?”
“顶得住。”陈渊甩开他的手,“至少能拖时间。”
“那你至少等支援到位!”
“等不了。”陈渊爬上驾驶座,“他们不会给我们等的机会。”
舱门关闭,系统启动。
屏幕亮起,各项参数跳动。陈渊深吸一口气,推动操纵杆,机甲缓缓站起,金属脚掌踩在平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维修通道的闸门打开。
外面火光映进来,照在机甲脸上,像一道血痕。
他没加速,也没绕路,直接从正门出去,一步跨上高地。
对面十二台敌机几乎同时转向。
锁定提示音在耳边响起,陈渊没躲,反而把机甲往前走了两步,右臂抬起,做出挑衅手势。
“来啊。”他在频道里低声说,“看看谁先怂。”
敌方沉默了几秒。
接着,最前面那台黑色狙击机缓缓抬起了炮口。
蓝光开始聚集。
陈渊没动,眼睛盯着屏幕上的距离读数。
三百米……二百八十米……二百六十……
就在对方炮口完全充能的瞬间,他猛地拉动操纵杆,机甲向左翻滚,同时背部推进器全开。
轰!
炮弹擦着机身飞过,炸在后方岩石上,碎石炸得满天都是。
陈渊借着冲击力翻身站起,反手就是一发电磁弹。
弹头呼啸而出,在空中划出银线,正中第二台敌机的左肩。火花四溅,那台机甲踉跄一步,炮口偏移,打空了一发。
“打中了!”林悦在频道里喊,“护盾裂了!”
陈渊没回应,继续压低机身,贴着地形往前突进。他知道这些新型机甲火力猛,但转身慢,只要不给他们列阵的机会,就有机会逐个击破。
第三台敌机开火,两发连射。
他一个侧跃,躲进塌陷的沟渠,机甲背部擦过岩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还没站稳,第四台又来了,炮口锁定,能量条快速上升。
“麻烦了。”张宇在后面看着屏幕,“三台同时瞄准你,躲不开。”
陈渊咬牙,突然按下左手边的红色按钮。
机甲腰部弹出两枚烟雾弹,砰砰两声,灰白色浓雾瞬间弥漫开来。
视野被遮住的刹那,他猛推操纵杆,机甲从沟底斜冲而上,直扑最近的一台敌机。
对方反应不及,被撞了个正着。
两台机甲狠狠撞在一起,陈渊趁机抽出高频切割刃,一刀捅进对方驾驶舱连接处。金属撕裂声刺耳,那台机甲当场瘫痪,冒着黑烟倒了下去。
“干掉一台!”林悦声音都高了。
剩下十台立刻调整阵型,试图围拢。
陈渊不退反进,机甲一个转身,冲向第二台。对方开火,他用残存的护盾硬接一发,机身震得厉害,但还是冲到了跟前,切割刃横扫,削掉了对方半条手臂。
“再来!”他吼了一声,调转方向扑向第三台。
这下敌人学乖了,不再单打独斗,而是拉开距离,三台一组,交替射击。
陈渊被迫退回掩体,机甲左臂护甲被打飞,电路裸露在外,冒着电火花。
“撑不住了。”张宇盯着数据,“护盾只剩百分之十五,动力系统过热警告。”
“我知道。”陈渊喘着气,“但他们也慌了。”
确实。
敌方阵型开始微调,明显没想到会有人敢主动冲锋,而且还是用老旧机型打近身战。他们的节奏被打乱了,原本严密的推进计划出现迟疑。
就在这时,通讯频道里传来一阵杂音。
接着是小李的声音:“队长!中继站修好了!现在可以远程接入三号炮台!”
陈渊眼睛一亮:“能打得到吗?”
“角度刚好!只要你能把他们逼进那个扇区,我就能一炮清场!”
“行。”陈渊站起身,“给我三分钟。”
他再次启动机甲,从掩体冲出。
这一次,他不再躲避,而是直线冲刺,直奔敌方中心位置。
炮火铺天盖地砸来,机甲接连中弹,护盾数值疯狂下降。但他不管不顾,一边跑一边用最后一点能量释放干扰波,扰乱对方锁定系统。
终于,他冲进了预定区域。
“小李!”他大喊,“现在!”
下一秒,远处山头火光一闪。
三号炮台发射的集束弹头划破夜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精准落入敌方阵中。
轰!轰!轰!
连续六次爆炸,火球腾空而起,冲击波掀翻了三台机甲,剩下的也被震得东倒西歪。
“打中了!”小李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全进了扇区!”
陈渊没时间庆祝。
他看到最后一台完好的敌机正调转炮口,对准了炮台方向。
“别让它开火!”他猛推操纵杆,机甲拼尽全力撞过去。
两台机甲撞在一起的瞬间,对方炮口亮起蓝光。
他伸手抓住对方炮管,用力掰住。
金属扭曲的声音响起。
炮口偏移了十几度。
下一秒,脉冲炮轰出。
能量束擦着山坡飞向天空,最终在云层中炸开一道亮光。
敌机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陈渊的机甲也撑不住了,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系统警报不断响起,屏幕上一片红字。
他解开安全带,正准备爬出驾驶舱。
通讯器突然响了。
是林悦。
“陈渊,你往天上看看。”她的声音有点抖,“那边……是不是飞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