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脸首领说“这编号……我见过”的时候，陈渊没抬头。他手指一翻，把那块电路板扣进掌心，动作快得像捡起一颗螺丝钉。他顺手往袖口一塞，继续往前走，脚步没停。
风还在刮，沙子打在防护服上噼啪响。队伍排成一列，沿着裂谷边缘前进。陈渊走在最前面，林悦跟在他斜后方半步的位置。她低头看了眼腕表，悄悄按了两下终端，把刚才录下的轨迹同步到本地缓存。
“你发现没有，”林悦小声说，“他们分组太频繁了。”
陈渊嗯了一声，视线扫过前方岔路。左右两侧都有岩缝，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让他们去。”他说，“反正我们记着就行。”
话音刚落，疤脸首领就开口了：“左边这道缝深，派老三去看看有没有支脉矿道。”他指使手下时语气自然，像是真在为采矿效率考虑。
陈渊停下脚步，转过身，拍了拍背包侧面的记录仪：“行啊，但有个规矩——出去的人，每十分钟发一次定位信号。别到时候人丢了，咱们还得进去找尸体。”
疤脸首领顿了一下，眼神闪了闪：“这么麻烦？”
“不麻烦。”陈渊笑了笑，“你要觉得浪费时间，现在就可以退出合作。这片地又没人逼你来。”
对面几个人脸色变了变。疤脸首领盯着他看了两秒，终于抬手示意手下照做。
等那人钻进岩缝，陈渊才压低声音对林悦说：“记一下，从现在开始，凡是离开队伍超过五分钟的，都标红。”
林悦点头，手指在终端上滑动几下。她刚收手，就看见对方另一个队员也往另一侧岩壁走，嘴里说着“检查岩石稳定性”。
“又来？”她挑眉。
“随他们。”陈渊不动声色，“反正越跑越远，越好查。”
队伍继续向前推进。地面逐渐变得坚硬，踩上去有轻微的金属回响。x-7元素读数持续上升，但还没到危险阈值。陈渊时不时低头看一眼地图投影，路线显示前方三百米有个天然溶洞入口，是目前最可能藏矿的地点。
可他的注意力不在洞口。
而是疤脸首领。
这家伙一路上总在摸大腿外侧的动力包开关，不是启动，就是轻按复位键。而且每隔几分钟，他会低头看一眼手腕上的终端，屏幕亮的时间很短，像是在接收什么加密信息。
“他终端系统不对劲。”林悦凑近，“我没见过那种界面刷新方式，像是跳频通信。”
陈渊眯眼：“等他再看的时候，你拍下来。”
没过多久，疤脸首领果然又低头看了一眼终端。林悦迅速抬手，用护目镜自带的拍摄功能抓了一帧画面。
回放放大后，两人同时皱眉——屏幕上一闪而过的不是地图或数据流，而是一个倒计时，还带着波纹状进度条。
“这不是采矿设备能连上的协议。”林悦低声说，“更像是远程指令接收。”
陈渊没说话，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之前那块电路板的编号残迹。半个字母加数字串，像是某种内部项目代号。如果对方真是冲着别的东西来的，那这块板子就不只是个传感器零件，而是钥匙，或者信标。
“休息五分钟。”他突然说，声音不大，但足够整个队伍听见。
大家陆续停下。疤脸首领靠在一块岩石边喝水，动作看起来放松，可陈渊注意到他喝完后第一时间就把水袋塞进背包，然后又看了眼终端。
就是现在。
陈渊假装整理背包带，顺势靠近林悦耳边：“你去右边岩缝做个标记，顺便看看他们的人在哪。”
林悦会意，起身走了。她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假装检查岩层。
陈渊则蹲下身，从工具包里取出微型刮刀和数据提取贴片。他把袖口里的电路板拿出来，背对着人群，用刮刀轻轻剥离表面氧化层，在残留的数据层上贴上提取贴片。三秒钟后，贴片微微发热，表示已捕获部分原始信号格式。
他收好贴片，正要合上工具包，余光忽然瞥见林悦发来的加密消息。
【三人绕道北侧，目标：地下通道入口。尝试破解门禁，失败两次后撤离。位置偏离主矿带至少四百米。】
陈渊眼神一沉。
他们找的根本不是矿。
“喂！”疤脸首领的声音传来，“歇够了吧？赶紧走，天黑前得进洞。”
陈渊站起身，拍拍裤子：“急什么，又不是你家祖坟被人挖了。”
周围几个人笑出声。疤脸首领脸色有点挂不住，但没发作。
“你说得对。”他冷着脸，“但我们得抓紧。毕竟……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别人？”
这话听着平常，可陈渊听出了弦外之音——他们在等什么人接应。
队伍重新出发。这次陈渊主动提议调整路线：“前面那个溶洞太显眼，不如先探旁边这条隐蔽裂隙。万一有暗脉，咱们能抢先一步。”
疤脸首领犹豫了一瞬，还是同意了。
裂隙狭窄，仅容一人通行。陈渊带头钻了进去。里面漆黑一片，头灯打开后照出湿滑的岩壁和滴水的钟乳石。空气中有股铁锈味，混着淡淡的臭氧。
走了约五十米，通道豁然变宽，出现一个小型平台。四周安静得能听见水滴落地的声音。
陈渊关掉头灯，切换热成像模式。扫描一圈后，他忽然抬手示意林悦别动。
左侧岩壁上有异常温度差。
他走过去，用手套慢慢拂去表面尘土。一道刻痕露了出来——环形套着三角，中间一条竖线贯穿。线条规整，明显是人工所刻。
林悦跟上来，屏住呼吸拍下图像。她刚存好文件，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你们磨蹭什么呢？”疤脸首领在外头喊。
陈渊没答话，而是迅速从背包里取出密封袋，把一小撮刻痕周围的岩粉装进去。他把袋子收好，才重新打开头灯。
“没事。”他说，“发现点旧标记，可能是以前人留的。”
“哦？”疤脸首领挤进来，看了一眼岩壁，“没见过这种符号，哪来的？”
“不知道。”陈渊耸肩，“也许是哪个疯子画的。”
对方盯着那组刻痕看了几秒，眼神微变，但很快恢复正常：“别耽误时间，前面还有路。”
队伍继续深入。陈渊走在中间位置，借着林悦落在后面的时机，低声说：“他们认得这个符号。”
“你怎么知道？”
“他看的时候，呼吸停了半拍。”陈渊说，“只有看到熟人照片才会那样。”
林悦抿嘴：“所以咱们现在是——假装不知道，让他们继续演？”
“对。”陈渊点头，“但他们演得太急了。三次绕道，两次试门，一次传密讯。再这么下去，连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们另有所图。”
“那咱们怎么办？”
“抢时间。”他说，“他们要的是这个符号对应的什么东西。只要我们先找到入口，就能掌握主动。”
话音未落，前方通道再次分叉。左边往下倾斜，潮湿气更重；右边向上，岩石干燥，隐约能看到通风痕迹。
疤脸首领立刻说：“走右边，干燥区更容易存矿。”
陈渊却摇头：“走左边。湿区才有地下水循环，x-7容易富集。”
“你确定？”对方皱眉。
“不信你可以测。”陈渊掏出便携探测器，往左通道一指，“读数比右边高百分之三十。”
疤脸首领沉默几秒，终于点头。
队伍转向左侧。越往深处，空气越闷。陈渊走在最前，手里握紧“破浊者1型”。他知道，真正的较量还没开始。
而真正的东西，一定藏在更深的地方。
他的手在枪管上轻轻敲了一下。
就像当年赵铁锤教他修第一台机甲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