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深处,碎石堆积成山。高峰身体发沉,胸口虽然不再淌血,那股仿佛被掏空的气力却迟迟未曾恢复。他扶着冰冷的石壁,一步一挪,跟随李云昭一行人朝洞口方向行去。
李云昭走在前头,不时回头张望,脸上写满担忧。洛剑则警惕地查看着四周,他的脸色仍有些发白,显然方才的激战也耗去了他不少气力。捕快们清理着道路,偶尔有碎石滚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走出洞窟,夜风迎面吹来,带着京城特有的喧嚣与尘埃。地底深处的压抑感已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清明。京城地脉的异动确实平息了,但高峰心里却笼罩着更深重的阴影。
他脑海中,那从石碑核心涌入的浩瀚信息此刻仍盘旋不去。血月浩劫,影组织,血月之裔,这些词汇勾勒出一个远超他想象的庞大威胁。而系统核心功能的暂停,更是让他的处境雪上加霜。不能再直接“看”到过去,不能再精准分析毒物,也不能再深度剖析罪犯心理。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前世的法医知识,以及升级前保留的“痕迹学精通”和“法医解剖精通”等基础能力。
更有一股微不可察的波动,从石碑中扩散开来,指引着一个方向。那波动指向京城深处,一个古老而隐秘的家族府邸。那里潜藏着血月气息,比地脉汲取者更隐蔽,也更危险。黑袍男子逃离的方向,与这波动所指的据点,隐约重合。
“高峰,你真的没事吗?”李云昭再次来到他身旁,轻声问询。她注意到他步履有些虚浮,脸色也比往常苍白几分。
高峰轻轻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我无碍,只是耗费了些气力。”他抬眼,望向京城方向,远处灯火阑珊,一片繁华景象。但他知道,这繁华之下,正有一股暗流涌动。
“那地底的怪物,真的被你解决了?”洛剑走上前来,语气中仍有惊疑。他曾与那异变体短兵相接,深知其强大。
“它已崩解。”高峰简短回应,他没有透露地脉之核的秘密,也未提及石碑的反哺。这些超出了他们认知的事物,只会徒增困扰。
“那黑袍男子呢?”李云昭追问。
“他逃了。”高峰说,收回注视远方的目光,“他并非幕后主使,只是影组织的一枚棋子。真正的威胁,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庞大。”
他停顿片刻,决定将部分真相告知他们,至少是李大人能接受的那部分。“关于血月浩劫的真相,以及影组织,我需要立刻向李大人禀报。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大理寺的职权范围,甚至可能牵涉到整个大周的安危。”
李云昭脸色凝重,她从高峰的语气中,听出了前所未有的严肃。洛剑也沉默下来,他知道高峰从不妄言。
一行人加快了脚步,连夜返回大理寺。
抵达大理寺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李大人得知高峰平安归来,立刻召见。他坐在书房内,脸色有些憔悴,显然一夜未眠。
“高峰,你可算回来了!”李大人见到高峰,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但随即又皱起眉头,“地底究竟发生了何事?京城地脉的异动,昨夜已然平息,但那冲天的血光,着实令人不安。”
高峰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将地脉汲取者的事简要陈述,隐去了石碑和系统细节。他重点提到了黑袍男子,以及黑袍男子口中的“吾主”和“血月浩劫”。
“黑袍男子自称‘影’组织成员,他们试图通过污染地脉,来唤醒某种古老的力量,最终目的是让‘血月’彻底降临,颠覆整个世界。”高峰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李大人听得心惊肉跳,他本以为这只是一桩简单的邪教作乱,却没想到牵扯出如此惊人的秘密。
“你说……颠覆整个世界?”李大人声音颤抖,他无法想象这种可能性。
“正是。”高峰点头,“他们不只是为了财富或权力,他们是为了改变天道,让整个世界化为他们的乐园。地脉汲取者,只是他们计划中的一步。”
李大人久久无语。他端起茶盏,却又放下,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一丝恐慌。他曾是大理寺少卿,处理过无数奇案,但这种涉及世界存亡的惊天阴谋,是他从未接触过的。
“你可有证据?”李大人沉声问,他必须谨慎,此事非同小可。
高峰从怀中取出一枚血色符文的拓印,这是他离开洞窟前,在黑袍男子逃遁之处拓下来的。“这是黑袍男子逃走时,强行撕裂空间留下的符文印记。这种力量,绝非寻常人能掌握。”他没有说出自己对血月能量的特殊感知,只是将符文作为证据。
李大人接过拓印,仔细端详。符文诡异扭曲,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他脸色愈发凝重。
“京城近期发生的几起失踪案,以及王员外一案,我怀疑都与这个‘影’组织有关。”高峰趁机将话题引向他从石碑处得到的新线索。他不能直接说出那个家族府邸,但可以从案件入手,引导李大人。
“失踪案?王员外案?”李大人疑惑,“王员外案已结,凶手也已伏诛。失踪案虽然蹊跷,但并无直接证据显示与邪教有关。”
“失踪者的共同特点是何?”高峰问。
李大人想了想:“大多是京城富商、官员家眷,或是一些有特殊技艺的匠人。”
“可有发现他们遗留下的特殊痕迹?比如,某种特殊的香料气息,或者不属于他们阶层的独特物品?”高峰利用自己“痕迹学精通”的能力,试图引导李大人回忆案件细节,从表象中寻找深层联系。
李大人沉思片刻,忽然脸色一变:“倒确实有捕快禀报,在几处失踪现场,都发现了一种极其淡薄的熏香气息,起初以为是家眷所用,并未在意。还有,王员外案中,管家临死前曾提及,他之所以能潜入王府,是得到了一位‘大人’的引荐,那位‘大人’还赠予了他一枚玉佩,说是能‘逢凶化吉’。但那玉佩,后来却不翼而飞。”
高峰心里一动,他从石碑信息中得知,“影”组织成员常佩戴一种特殊玉石,用于掩盖自身气息或作为联系信物。那股波动所指的家族府邸,正是京城拥有古老玉石产业的世家之一。
“那熏香和玉佩,或许就是影组织的某种标记。”高峰说,他没有直接指明,而是给出了一个方向,“我建议,可以从这些线索入手,重新审视这些案件。”
李大人目光闪烁,他思索着高峰的话,越想越觉得惊悚。如果这些案件都与那个“影”组织有关,那京城恐怕早已被渗透得千疮百孔。
“此事非同小可,我必须立刻进宫面圣!”李大人拍案而起,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大人,此事重大,牵涉甚广,恐怕不能轻举妄动。”高峰出言阻止,“影组织潜伏极深,贸然行动,恐打草惊蛇。我们需先掌握更多线索,确定他们的据点和具体目的,才能一网打尽。”
他没有说出自己已经感知到据点位置,因为这无法解释来源。他需要一个合理的介入方式。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李大人问。
“我需要时间,重新梳理这些案件,特别是失踪案和王员外案的卷宗。”高峰说,“或许能从中找到更直接的线索,指引我们找到影组织的据点。”
李大人沉吟片刻,最终点头:“好,所有卷宗,你都可以查阅。我也会暗中调集精锐捕快,随时听你调遣。”
高峰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凭借自己现有的能力,加上李云昭的协助,他或许能找到突破口。
他告别李大人,回到自己的仵作房。疲惫感袭来,但他没有立刻休息。他拿出那张血色符文的拓印,又闭上眼睛,努力去感知那股微弱的波动。
波动指向的家族府邸,此刻在他脑海中变得更加清晰。他甚至能感知到,那府邸深处,有一股比之前遇到的血月气息更为纯粹、更为古老的力量。
那不仅仅是“影”组织的据点,更像是一个……孵化之地。
就在这时,仵作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高峰,出事了!”李云昭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
高峰拉开房门,李云昭气喘吁吁,脸色发白。
“京兆尹府传来消息,城郊那座废弃陶窑,就是你上次破获王员外小儿子杀人案的现场,昨夜突发大火,烧得一干二净。更诡异的是,火势扑灭后,他们在陶窑深处,发现了一具焦尸。那焦尸的体型……和黑袍男子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