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高峰挣扎着爬起身,腐朽的木板嘎吱作响,扬起大片灰尘。他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势,第一件事是看向身旁的司徒昊。司徒昊口吐鲜血,人事不省,右脸的黑色纹路已然溃散,露出其下可怖的血肉。
高峰撑着墙壁站立,环顾四周。这里不是大理寺,而是一间破败不堪的义庄。空气中弥漫着尸体的腐臭和经年未散的霉味,光线昏暗,窗户破败,冷风从缝隙中钻入,带来一阵阴森。他试图进行空间转移,却被那黑袍身影的攻击干扰,导致落点偏离。体内“龙脉链接”的力量异常紊乱,墨玉扳指也黯淡无光,显然刚才的强行转移消耗巨大。
就在这时,义庄深处,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上,传来一阵诡异的颤动。白布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隆起。
高峰的视线瞬间锁定那具尸体。他身体紧绷,警惕地观察着。那颤动并非风吹,也不是错觉,白布下方的形体正在缓慢升高,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它,要将它从腐朽的木板上拽起。
“嘶……”
一声极轻的嘶鸣从白布下传来,如同腐肉摩擦的声音,让义庄内本就压抑的气氛更加凝重。高峰的职业本能被唤醒,尽管全身疼痛,他仍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眼前的异常。
白布下隆起的幅度越来越大,最终,一只干枯、青紫的手掌从白布边缘伸出,紧接着是另一只。它们缓慢地、颤抖着扒开白布,露出一张高度腐烂、面目全非的脸。那是一具男尸,眼窝深陷,鼻梁塌陷,嘴巴微张,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更令人不安的是,他的脖颈处有一圈明显的勒痕,而胸口位置,则有一个破开的血洞,显然是死后被某种利器所伤。
这具尸体并非简单地坐起,它歪着头,动作僵硬而诡异,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缓缓地从木板上站立起来。它没有眼睛,或者说,它的眼眶里只剩两个黑洞,却似乎能感应到高峰的存在,那空洞的“目光”直直地“望”了过来。
高峰屏住呼吸。这并非他熟悉的任何一种“尸体”。它没有生命迹象,却能活动。他体内的“龙脉链接”能量虽然紊乱,此刻却再次发出微弱的示警,似乎这具尸体与之前遇到的“门之看守者”有着某种联系。
“这是……被操控的尸体?”高峰低声自语,声音在这寂静的义庄中显得格外清晰。他没有贸然上前,而是迅速扫视四周,寻找可以利用的物件。义庄内除了一排排的停尸板,便是些破旧的桌椅,以及零散的香炉和符纸,没有趁手的兵刃。
那具腐尸发出更加明显的嘶鸣,它向前迈出一步,每一步都拖着腐烂的躯体,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它行动缓慢,但目标明确,直指高峰。
高峰没有退缩,他强忍着体内能量的紊乱,集中精神,试图调动扳指中残余的力量。墨玉扳指黯淡的光芒闪烁了一下,并未完全恢复,但高峰感觉到了些许力量的涌动。他尝试性地将“案情回溯”功能集中到腐尸身上,但系统只显示一片模糊,提示精神力不足,且目标状态异常,无法进行有效回溯。
看来,这具尸体的情况超出了系统常规的法医范畴。
腐尸已然靠近,它伸出干枯的手臂,指甲乌黑,带着一股浓烈的尸臭,直抓高峰的面门。
高峰侧身闪避,腐尸的动作虽然僵硬,但力道不小,他感到一阵恶风擦过脸颊。他反手抓住腐尸的手腕,触感冰冷而坚硬,仿佛枯木。他试图凭借现代法医的解剖学知识,寻找这具“非生命体”的弱点。腐尸的身体没有痛感,它的攻击完全凭借本能和来自外部的操控。
高峰猛地一拉,将腐尸的身体拽向一侧,然后抬脚踹向它的膝盖。腐尸的腿骨发出“咔嚓”一声,却没有断裂,只是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撞向旁边的停尸板。木板被撞得粉碎,腐尸也随之倒地。
就在高峰以为暂时制服对方时,腐尸却以一种更加诡异的姿态,四肢并用地从地上爬起,速度竟然比刚才快了几分。它的胸口那个破开的血洞中,开始渗出黑色的粘稠液体,带着一股刺鼻的腥味。
高峰心下一沉。这东西比他预想的更难缠。他注意到腐尸的动作虽然加速,但其脖颈上的勒痕和胸口的血洞,似乎是它仅有的“伤口”。他猜测,或许这些伤口并非致命,但却是它被操控的关键。
他后退几步,目光落在义庄角落里堆放的几把生锈的铁锹和锄头。他迅速冲过去,拿起一把相对轻便的铁锹。铁锹头已然锈迹斑斑,但总比赤手空拳好。
腐尸已经再次冲了过来,它张开嘴,发出无意义的嘶鸣,腐烂的牙齿暴露无遗。高峰挥舞铁锹,直击腐尸的头部。
“砰!”
一声闷响,铁锹重重地砸在腐尸的头颅上。腐烂的皮肉被砸开,露出了森森白骨,但腐尸的动作只是停顿了一下,接着便继续扑来。头部并非它的弱点。
高峰改变策略,他瞄准腐尸的胸口,那里有那个破开的血洞。他观察到,腐尸每次加速或做出更剧烈动作时,那个血洞就会涌出更多的黑色液体。这黑色液体,或许就是它被操控的能量源泉。
他再次挥动铁锹,这次不再是猛砸,而是精准地刺向那个血洞。腐尸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它的身体微微一滞,试图躲避。但高峰的速度更快,铁锹尖端“噗嗤”一声,刺入了血洞深处。
腐尸的动作骤然停滞,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从血洞中涌出的黑色液体变得更加汹涌,甚至冒出丝丝黑烟。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腐烂的躯体开始崩解,一片片腐肉从骨骼上剥离,散落在地。
高峰没有放松警惕,他用力搅动铁锹,将血洞彻底破坏。腐尸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最终,它“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彻底不动了。那股黑色液体也停止了涌动,只留下一个破烂不堪的躯壳。
高峰大口喘息,全身的痛感在此刻加剧。他确认腐尸不再有任何动静后,才将铁锹从它身上拔出,甩掉上面的腐肉和黑色液体。他走到腐尸旁,蹲下身,仔细检查。
他发现,腐尸的骨骼内部,似乎被某种细密的黑色丝线缠绕,这些丝线深入骨髓,将它强行连接在一起。而胸口的血洞,似乎是这些丝线的“核心”,一旦被破坏,尸体便失去了行动能力。这些丝线并非血肉组织,更像是一种能量的具现。
高峰心中了然。这腐尸并非自然异变,而是被人为操控。他联想到“门之看守者”那句“棋子……入局了”,心下生出一种紧迫感。他被传送至此,或许并非意外,而是那个神秘存在刻意为之。这具腐尸,很可能是它给自己的“见面礼”或“试探”。
他转向昏迷不醒的司徒昊,司徒昊的伤势很重,必须尽快救治。他尝试再次调动“龙脉链接”,但扳指依旧黯淡,能量紊乱。他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能好好恢复。
他检查了腐尸留下的痕迹,腐肉散落一地,但那些黑色的能量丝线却在迅速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高峰明白,这是幕后之人不想留下任何线索。
他扫了一眼义庄内部,除了这具腐尸,还有其他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他不敢确定它们是否也会被操控。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义庄紧闭的木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有人吗?我们是京兆尹府的捕快,奉命前来查看!”
高峰心头一凛。京兆尹府?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有人在暗中追踪?他暂时无法判断来者的意图,但此刻他身负重伤,司徒昊昏迷不醒,贸然暴露绝非明智之举。
他迅速将铁锹藏在角落,然后扶起司徒昊,将他半拖半抱地藏到一具空着的停尸板下。他自己则躲到另一处阴影中,屏住呼吸,紧盯着义庄的大门。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接着,门外传来几声低语,似乎是捕快们在商议什么。高峰感到一阵危机感。如果被京兆尹府的人发现,他不仅要解释为何出现在这里,还要解释司徒昊的身份,以及这具被毁坏的腐尸。
突然,大门被一股蛮力撞开,几名身穿捕快服的男子冲了进来。他们手持火把,火光摇曳,将义庄内部照得忽明忽暗。
“这里怎么有腐臭味?”一名捕快捂住鼻子,皱眉说道。
“废话,义庄不腐臭难道还香不成?”另一名捕快回了一句,随后他们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具残破的腐尸上,以及被撞碎的停尸板。
“这是……什么情况?”一名领头的捕快大步上前,用脚尖拨弄了一下地上的腐肉,脸色变得难看。
高峰藏身在阴影中,他听见捕快们的对话,心绪急转。他必须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探明他们的来意。而地上的腐尸,以及司徒昊的昏迷,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他感到墨玉扳指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颤动,仿佛在回应着某种外部的能量波动。他屏息凝神,将意识集中在扳指上。一个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似乎是京城某个隐秘的角落,一些身穿黑衣的人影正悄无声息地集结。
这群捕快,与那黑衣人影,有何关联?高峰心头疑云密布,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处境,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