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站在静室门口，左臂胎记的跳动已经平息，玉佩安静地贴在胸口。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再去看那块失去光泽的雷霆晶。刚才那一瞬间的感应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像风吹过水面，只留下一丝涟漪。他不再追问是谁在靠近，也不去猜那股气息意味着什么。他知道，有些事不必弄清，只要顺势而行。
他抬脚往前走，脚步落在石阶上发出沉实的响声。每一步都稳，没有迟疑。闭关三日，不只是突破境界，更是把心炼得更硬。外面的世界不会等他准备好才变天，既然危机将至，那就主动迎上去。
议事厅的木门就在眼前。他伸手推开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厅内已有数十名弟子等候，有人正在低声交谈，看到他进来立刻停下。一道声音先响起：“陈师兄出来了。”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所有人都望向他。
他走上主位石台，站定。没有人说话，气氛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他知道他们在等什么——等他说出闭关的结果，等他展示新的实力。但他没提神台中期，也没说法相蜕变的事。那些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行动。
“我刚得到消息。”他的声音不高，但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西域飞羽门藏有第四件秘宝线索。这东西必须拿到手。”
台下顿时炸开议论。
“西域？那么远的地方？”
“听说那边全是沙漠，走十天都见不到一滴水。”
“飞羽门不是一向封闭吗，怎么会让我们进去？”
一个年轻弟子站起来，语气急切：“陈师兄，我们刚从东海回来，还没喘口气又要西行？血魂宗的人随时可能杀来，这时候离开大本营，是不是太冒险了？”
另一个弟子反驳：“你怕了就别去！秘宝关系到本源之心，这是大事，不能因为路远就不做！”
两人争执起来，其他人也开始分成两派。有人主张立即出发，抢在敌人前面；有人担心兵力分散，一旦驻地空虚会被偷袭。还有人嘀咕说，这种任务不该由他们这些低阶弟子扛，该让长老亲自带队。
陈墨听着，没打断。等声音渐渐小了，他才开口。
“我知道你们在怕。”他说，“怕死，怕吃苦，怕走了万里却一无所获。我也怕。”
众人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但我更怕的是，有一天回头看，发现自己本来可以改变什么，却没有去做。”他目光扫过全场，“我们修武道，不是为了活得久，是为了活得有分量。弱者被人踩在脚下时，谁来替他们说话？邪修屠村时，谁来挡住刀？如果我们不站出来，还指望谁？”
他顿了一下，声音压低，却更有力：“我不强迫任何人去。愿意跟我走的，我带你们拼一次命。不愿意的，留下守家也没错。但记住，这一趟不是为了功劳，不是为了奖赏，是为了不让那些等着我们的人失望。”
说完，他退后半步，静静等着。
几息之后，一名弟子走出队列，单膝跪地：“我愿随陈师兄西行！”
第二个、第三个……接连有人上前。有的沉默着抱拳，有的大声宣誓。到最后，共有二十三人站了出来。
陈墨点头。他从腰间取下刀，划破手掌，将血滴入铜盆。二十三名弟子依次上前，一一歃血为盟。血水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仪式结束，他下令整备物资。干粮、净水符、驱虫粉、疗伤药、备用兵器……一项项清点登记。他自己亲自检查每一包行李，确认无误后交给负责的弟子背负。
校场中央燃起烽火台。狼烟笔直升起，直冲云霄。这是正道联盟出征的传统信号，意味着队伍即将启程。
天色渐暗，营地忙碌依旧。弟子们来回奔走，搬运装备，调试灵器。陈墨站在旗杆下，手里握着那把旧刀。刀身漆黑，刀柄缠着粗布，是他从村里带来的唯一东西。这些年它陪他走过无数险地，砍倒过多少敌人，早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低头看了看左臂。胎记的颜色比以往更深了些，像是沉淀了某种力量。玉佩贴在胸口，温热未散。他知道，这次西行不会太平。飞羽门地处极西，荒漠连绵，异族盘踞，更有无数未知凶险埋伏在路上。但他不在乎。
只要方向是对的，走下去就是了。
一名弟子跑来报告：“陈师兄，驮兽已备好，地图核对完毕，明日拂晓可出发。”
他点头：“通知所有人，今夜早歇，不得饮酒，不得离营。”
弟子领命而去。
他抬头看向远方。地平线被晚霞染成一片暗红，风从西边吹来，带着干燥的气息。那风拂过脸庞，像是在催促他动身。
他转身走向装备堆，开始最后清点。走到一半时，忽然停住。
怀中的玉佩又轻轻颤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把手伸进衣襟握住玉佩。这一次震动极短，几乎是一闪而过。他皱了皱眉，却没有叫人，也没有表现出异常。
只是默默把玉佩按紧，继续往前走。
校场边缘，一头青鳞驮兽正低头啃食灵草。它的尾巴甩了甩，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耳朵微微抖动。旁边站着的弟子拍了它一下，说：“别闹，明天要赶长路。”
驮兽打了个响鼻，低下头继续吃。
陈墨走到最后一箱药材前，蹲下身打开盖子。里面整齐码放着止血散、回气丹和驱寒丸。他伸手摸了摸药瓶，确认封口完好。
然后他合上箱盖，站起身。
远处，烽火仍在燃烧，黑烟滚滚升空。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二十三名弟子围坐一圈，低声交谈，有人检查武器，有人默念功法，都在为明天做准备。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
随后抬起右手，轻轻抚过刀鞘。
咔。
一声轻响，刀鞘松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