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过岛屿东侧的石碑群，陈墨抬手将草绳重新系紧。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对身后的弟子说：“原地休整，布防三重阵，我去去就回。”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
他转身走向石碑林深处。那些石碑表面斑驳，刻着早已模糊的符文，底部有一圈暗金色纹路，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他蹲下身，左手按在其中一块石碑底部，胎记微微发烫。一股残余的法相气息顺着掌心渗入符纹，金光一闪即逝。
海面开始波动。
几息之后，一道身影从远处踏浪而来。那人穿着蓝鳞长袍，手持珊瑚权杖，每一步落下，水面都不翻起波澜。他在离陈墨十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又缓缓移到左臂。
“你就是持雷者？”
“我是。”
“刚杀了守护兽，伤未愈，灵力不稳，还敢独自来此？”
“若等我完全恢复，你们未必肯见。”
使者沉默片刻，权杖轻轻点地。“你说你要找血魂宗的人。”
“不止找。”陈墨直视对方，“我要断他们的路。”
“凭什么信你？”
陈墨抬起手掌，掌心浮现出一小块雷霆晶碎片。蓝金交织的光芒静静流转，没有任何攻击性，却让四周空气微微震颤。他将碎片托在手中，不动。
使者盯着那光看了很久。终于开口：“它没有邪气残留……你确实不是他们的人。”
“但他们已经盯上你了。”
陈墨没动。
“最近一个月，有黑衣人潜入海底废墟。他们在唤醒沉眠的符文，动作和百年前血河祭天阵启动前一模一样。”
“还有呢？”
“他们正在找一个‘引路者’——能沟通海眼、开启古祭坛的人。”
陈墨眼神微变。
“你知道海眼？”
“听说过。传说它是连接深海与地脉的通道，一旦打开，海水倒灌，陆地崩裂。”
“不只是陆地。”使者低声道，“是整个海域的平衡会被打破。”
陈墨问：“谁可能成为引路者？”
“必须是命格特殊之人，体内有共鸣印记。像你这样的。”
两人之间安静下来。海风卷着咸腥味吹过，石碑上的尘土被掀起点点灰影。
“你怎么知道这些？”陈墨问。
“我们是渔盟，靠海吃饭。海底每一次震动，每一处暗流变化，我们都比别人早察觉。”
“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些，不怕我把麻烦带进你们的地盘？”
“你已经带来了。”使者看着他，“守护兽苏醒，雷霆晶出世，消息不可能封锁。与其让你乱闯惹祸，不如谈清楚条件。”
“什么条件？”
“三日后，浮礁集开市。那里是东海情报最杂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如果你愿意替我们清剿一处海盗巢穴，我们就允许你入席听闻秘辛。”
陈墨没立刻答应。
他知道这类交易从来不是简单的任务换情报。背后总有试探、监控、甚至陷阱。但他也需要入口。血魂宗的动作越来越快，不能再靠猜测推进。
“我只拿情报。”他说，“不归属任何势力，不参与你们的争斗。”
“可以。”使者点头，“只要你完成任务，该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包括血魂宗接触过的海族遗民名单？”
“包括。”
陈墨思索片刻。胎记忽然热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要浮现，但他强行压住。心音未现，不代表没有警示。
他抬头：“我接受。”
使者从袖中取出一枚青贝，递了过来。“里面有避水诀和集会信物。切莫逾期。错过时辰，浮礁沉没，再无第二场。”
陈墨接过青贝。贝壳表面冰凉，内部似乎有微弱灵气流动。他将其收进袖中。
“还有一事。”他说，“我的人需要落脚点。战后需调息，不能露宿荒岛。”
“东部礁湾有一处旧据点，原本是火云宗留下的观测站。现在废弃了，没人管。你可以用。”
“安全吗？”
“至少比外面安全。”使者顿了顿，“只要你不主动招惹麻烦。”
说完，他转身踏上浪尖，身形渐远，最终消失在海平线。
陈墨站在原地，望着那片退去的波纹。他知道这是一次博弈的开始。对方没有全说真话，但也给了真实的线索。血魂宗确实在动，而且目标明确——海眼、祭坛、引路者。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臂。胎记仍有些温热，但不再跳动。刚才那一瞬的心音终究没有响起，像是被什么阻隔了。
他转身往回走。弟子们已在峡谷边缘搭起简易营帐，受伤的那人正服下丹药闭目调息。看到陈墨回来，一人起身迎上。
“怎么样？”
“有线索了。”陈墨说，“三日后去浮礁集，先解决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清剿海盗。”
那人皱眉：“会不会太冒险？刚经历一场大战……”
“我们没得选。”陈墨打断，“血魂宗已经开始行动，他们要找的人可能是我，也可能是别人。我们必须抢先一步。”
他走到营地中央，盘膝坐下。从怀中取出玉佩，又拿出那枚青贝。两者靠近时，青贝内部的灵气轻微波动了一下，像是呼应。
他闭眼，尝试运转避水诀。一丝清凉感顺着手臂蔓延，呼吸变得平稳。这门功法适合深海潜行，也能缓解灵力紊乱。
休息半个时辰后，他睁开眼，起身走向东部礁湾。按照使者的说法，那里有个废弃据点。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把刚才得到的情报理清楚，同时恢复状态。
礁湾背风，岩壁环绕，中间有一座半塌的石屋。门前立着一块残碑，上面依稀可见“观雷台”三个字。屋内积满沙尘，但结构尚稳。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型聚灵阵，虽已失效，但稍加修复就能用。
陈墨走进去，将青贝放在桌上。又取出玉佩，放在旁边。两件物品紧紧并列。
他站在窗前，望向远处海面。夕阳西沉，海水染成暗红色。他知道接下来几天不会平静。浮礁集、海盗巢穴、海族遗民……每一个词都藏着杀机。
但他更清楚一点——血魂宗想重启血河祭天阵，就必须集齐九大秘宝。雷霆晶是其中之一。而海眼，可能是存放另一件的关键之地。
他握了握拳。掌心还残留着一丝雷光的触感。
这时，袖中的青贝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