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风与利齿相撞，木舟剧烈震颤，船尾断裂一块，落入海中。陈墨喉咙一甜，又是一口血涌上来。他咬紧牙关，没有倒下。
他抬起手抹去嘴角的血，重新站直身体。三头九幽鲨在海面游动，围绕小船形成三角包围。每一次摆尾都掀起巨浪，护罩上的金色光膜不断波动，像是随时会碎裂。
“撑住！”陈墨低喝。
他的左臂胎记已经由金转为暗红，像是烧尽的炭火。玉佩贴在胸口滚烫，几乎要烙进皮肉。体内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痛感，每呼吸一次，肋骨就像被刀割过。
不能再硬拼了。
他握紧刀柄，用刀尖点地支撑身体。目光扫过三名弟子，他们脸色发白，双手死死抓住船舷，雷符只剩最后几张。
“把镇海符贴在船底四角。”陈墨下令，“快。”
一名弟子立刻从丹药箱翻出仅剩的五张镇海符，其余两人帮忙撕开封印纸，迅速贴在船底四个角落。符纸刚贴稳，整艘船微微一震，一股微弱的蓝光从底部升起，渗入护罩边缘。
压力顿时减轻了一成。
陈墨闭上眼，不再强行催动法相出拳。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在下一击到来前彻底崩溃。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抬起，掌心相对。震世法相在他身后浮现，双臂合十，头顶凝聚一点金光。护罩随之收缩，从球形变为半球形穹顶，紧紧包裹住整艘船。
风浪拍打在光膜上，不再引发剧烈震荡。力量被分散到了整个曲面。
还不够。
海底深处传来新的震动。比之前更深，更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陈墨睁开眼，盯着翻腾的海面。他开始感知海水的流动节奏。每一波浪涌都有规律，每一次潮汐都在呼吸。
就在这时，脑海里闪过一道影子。不是画面，也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感觉——仿佛有人站在他身后，与他一同感受这片海。
紧接着，一句话浮现：
“海怒非敌，顺势可驭。”
心音落下，随即消失。
陈墨猛地明白了什么。他不再抵抗海浪的冲击，而是让法相随着海潮起伏同步呼吸。当巨浪扑来，法相掌心微微下沉，卸去三分力；当海面回落，掌心轻抬，借势回弹。
护罩开始稳定。
原本不断闪烁的金光变得均匀明亮。九幽鲨再次撞击，只在光膜上留下一圈涟漪，未能突破。
“有效！”一名弟子喊出声。
陈墨没有回应。他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法相与海流的共鸣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和大海对话。胎记的暗红色渐渐褪去，重新泛起微弱金光。玉佩的温度也慢慢降低，不再灼人。
一头九幽鲨从左侧猛冲而来，张口咬向船身。陈墨眼神一凝，法相单掌推出。不是攻击，而是引导。掌风斜切海面，激起一道水墙，将九幽鲨的冲势偏移。
那头海兽撞上岩礁，发出一声闷吼，退入深水。
第二头从右侧突袭，陈墨双掌合十，猛然分开。护罩边缘释放出一圈环形波动，像是海浪推开浮冰，直接将九幽鲨震退十余丈。
第三头悬浮在远处，三只血眼紧盯小船，迟迟未动。
“它们……怕了？”一名弟子颤声问。
陈墨没说话。他知道不是怕，是忌惮。这三头王级海兽本不该出现在近海，它们受某种力量驱使而来。而现在，它们察觉到船上出现了无法掌控的存在。
风势渐弱。
乌云边缘开始透出灰白光亮。雷光在云层中穿梭的频率减少。风暴正在过去。
陈墨依旧站着，双手维持结印姿势。法相悬于头顶，金光如灯塔般照亮四周海域。破损的木舟在浪中缓缓前行，船底镇海符的蓝光与护罩交映，勉强维持浮力。
前方海面，隐约浮现一座黑影嶙峋的小岛轮廓。形状扭曲，像是沉没古阵的入口。
“方向没错。”陈墨低声说。
他体内的消耗已达极限。经脉中有细密裂痕，每一次灵力运转都带来刺痛。但他不能停下。只要还没靠岸，危机就没有结束。
突然，海底震动加剧。
那股熟悉的压迫感再度升起，比之前更强。第四头海兽？还是沉没古阵本身在反应？
陈墨眼神一冷，左手快速变动手印。法相双掌朝下，掌心对准海面。金光顺着光膜延伸，渗入水中，在船周围形成一圈环形光带。
海水被排斥开，形成短暂的平静水域。
“稳舵。”他开口，声音沙哑，“向前。”
三名弟子立刻行动。一人掌舵，两人检查绳索与浮灵竹是否完好。木舟在破浪中继续前进，距离小岛越来越近。
就在此时，陈墨意识深处，那道淡金色的心音再度响起。
这一次，没有话语，只有一段记忆碎片闪现：一片无边海域，一座倒悬的青铜巨阵，中央悬浮着一颗跳动的晶石，如同心脏。
雷霆晶。
他的胎记猛然一跳，玉佩轻轻震动，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船头劈开最后一道巨浪，前方岛屿的轮廓更加清晰。黑色岩石裸露，表面刻满古老纹路，部分已被海水侵蚀。
风暴彻底退去。
天空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斜射而下，照在护罩顶端。金色光芒在这一刻达到最亮，宛如实质，竟将残余乌云逼退数尺。
三头九幽鲨先后沉入海底，消失不见。
陈墨缓缓放下双手。法相消散前，最后挥出一掌。金光划过海面，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光痕，像是划下界限。
他靠着刀柄坐下，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混着血水流下，在甲板积成一小滩。
“我们……快到了。”他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掌心的刀柄突然一滑。
他的手指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