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站在开阔地中央，左手胎记仍在发烫。他没有动，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树影交错的区域。刚才那股共鸣感来得突然，又迅速消退，像是某种力量在试探。
他知道，还有人在。
风从林间穿过，带来一丝潮湿的腥气。这不是海水的味道，更像是血迹干涸后的气息。他右手缓缓握紧刀柄，指节发出轻微响动。
下一瞬，一道黑影从左侧疾冲而出。
这次的目标是他。
那人速度快得几乎拉出残影，掌风直取胸口。陈墨不退反进，左脚踏前一步，法相虚影瞬间浮现背后。三丈高的身影通体泛着金光，双臂张开，如山岳压落。
轰！
掌风对撞，空气炸裂。对方被震退三步，落地时踉跄了一下。陈墨趁机看清了来人——黑袍罩体，脸上蒙着灰巾，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瞳呈暗红色，像是浸过血。
“又是你的人。”陈墨开口，声音冷得像铁。
对方没回答，右手指尖划过喉咙，做了个割断的动作。
话不多说，再战。
黑衣人再次扑上，身法诡异，忽左忽右，脚步落地无声。每一次出手都带着阴寒之气，掌风所过之处，草叶结霜。陈墨不再被动防御，主动催动法相向前推进。金色掌印接连拍出，逼得对方不断后撤。
但陈墨察觉不对。这人的实力不如之前的杀手，可动作之间有种熟悉的节奏。就像……有人在远处操控。
他猛然想起什么。
上一章那个死去的杀手，尸体被动过，令牌被改。说明有接应者。而眼前这个，极可能就是那个幕后之人。
念头刚起，对方忽然停手，往后跃出五步。他抬起右手，按在自己心口。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活物。
陈墨眼神一凛。
血咒。
这种禁制会在识海深处种下毒引，一旦被逼问关键情报，立刻引爆经脉，连魂魄都会烧成灰。血魂宗最喜欢用这一招。
不能再硬攻。
他深吸一口气，将灵力沉入丹田。胎记突然一跳，玉佩贴着胸口发烫。一段心音浮现脑海。
“势压七寸，神乱则破。”
是叶昭的记忆碎片。
陈墨闭眼，识海震动。他不再关注对方动作，而是将感知延伸出去，锁定那人呼吸、心跳、气血流动的节奏。法相静静矗立在他身后，如同一座即将苏醒的火山。
三息之后，他睁眼。
就在这一刻，黑衣人也动了。他双手交叉胸前，口中念出几个音节。皮肤下的蠕动越来越快，显然准备自爆。
陈墨抢先出手。
他双掌推出，发出同步动作。不是攻击要害，而是以掌风封锁对方四肢经脉运转路线。金光如锁链缠绕，瞬间压制住体内翻涌的血气。
黑衣人脸色骤变，想要挣扎，却发现身体僵硬，连指尖都无法动弹。他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惊骇。
“谁派你来的？”陈墨逼近一步，声音低沉。
对方咬牙，额头青筋暴起，仍在试图启动血咒。可灵力刚汇聚到心口，就被法相掌风搅散。他像是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只能喘着粗气。
陈墨伸手，握住胸口玉佩。它正在剧烈震动。他将其贴在对方额头上。
灼热感传来。
黑衣人浑身一颤，发出一声闷哼。玉佩与胎记同时发光，两者共鸣之下，一股压迫感直击识海。那人眼神开始涣散，意识出现短暂空白。
就是现在。
“说！”陈墨厉声喝道。
黑衣人嘴唇抖动，终于开口：“买主……是血魂宗余孽……他们还在……”
话未说完，他瞳孔猛地收缩，全身肌肉抽搐。皮肤下传出“噼啪”声响，像是骨头在断裂。他的嘴张到极限，却没有喊出声，整个人像被无形之力从内部撕开。
砰！
一声闷响，身体炸成一团血雾。
陈墨抬臂挡住脸，等烟尘散去，地上只剩下一小块焦黑的布角和一枚残缺的令牌。他蹲下身，捡起令牌。正面残月纹路依旧，但右下角缺了一块，和之前那枚一样。
他又拿起布角，放在鼻端轻嗅。有一股淡淡的药味，混合着陈旧木料的气息。这种布料他见过，在某些隐秘据点里常用作内衬。
血魂宗余党还活着。
而且能调动暗夜阁的杀手。
这意味着对方已经重建了联络网，甚至可能掌握了新的资源。他握紧令牌，站起身。
胎记热度渐退，玉佩恢复平静。但他心里清楚，这场刺杀不是偶然。目标是炎阳石，也是他本人。血魂宗盯上了本源之心的线索。
他抬头看天。云层裂开一角，月光洒下来，照在手中那块布角上。边缘有细微的针脚痕迹，像是驿站常用的缝补方式。三十里外确实有个废弃驿站，曾是商队中转站，后来荒废了。如果要设秘密联络点，那里最合适不过。
队伍还在赶往临海镇的路上。
他本该回去汇合。
可现在不能。
他把布角收进怀里，令牌塞入腰带。转身走向树林深处。脚步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走了十步，他停下，回头看了眼现场。血迹已被夜风吹干，弯刃还插在土里。没人会来收尸，也没人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他继续前行。
穿过一片矮灌木时，左手胎记突然轻轻跳了一下。不是预警，也不是共鸣，更像是一种感应。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远处等着他。
他加快速度。
林间光线越来越暗，树影连成一片。他贴着树干移动，每一步都踩在实处。三十里不算远，以他的速度，两个时辰内就能抵达。
中途他停下一步，从怀中取出火云宗给的地图。展开后对照方位，确认路线无误。然后收起，继续前进。
接近子时，前方出现一道土墙轮廓。倒塌了一半，上面爬满藤蔓。这是废弃驿站的外墙。
他伏低身子，靠近观察。门板歪斜，院子里长满杂草。表面看空无一人。
可他注意到，右侧屋檐下有一小片泥土颜色较深。像是最近被人翻动过。而且空气中飘着一丝极淡的香灰味，不是普通人家用的那种。
他绕到后方，找到一处塌陷的墙洞钻了进去。贴着墙壁缓步前行。右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走到院子中央时，胎记突然一烫。
他立刻停下。
前方三步远的地面上，一块石板边缘露出缝隙。太整齐了，不像自然断裂。
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下面是空的。
还没来得及动作，耳边传来一声轻响。
是从地下传来的。
像是有人敲了三下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