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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分析室”,与之前的观察室截然不同。这里更加宽敞,光线也更加柔和,但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和墙壁内嵌的各种不明用途的传感器,营造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房间中央放置着一张符合人体工学的座椅,连接着更多、更加复杂的探针和神经接口设备,旁边是多块悬浮的光屏,上面流动着难以理解的数据和波形图。

伊芙琳示意林森在座椅上坐下,自己则站在主控光屏前,双手背在身后,姿态放松,眼神却如同手术刀般精准。

“放松,林森先生。”伊芙琳的声音通过内置扬声器传来,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韵律,但林森能听出其中程序化的痕迹,“这只是一次非侵入性的深度意识状态记录,旨在帮助我们理解你与‘摇篮’能量接触后的认知模式变化。这对我们评估‘摇篮’残留影响至关重要。”

非侵入性?林森看着那些闪烁着寒光的神经接口,心中冷笑。他依言坐下,身体放松,但精神却高度集中,如同即将踏上赛道的运动员。

技术人员上前,将那些冰冷的接口小心翼翼地贴附在他的太阳穴、颈后和手腕内侧。一阵轻微的麻痒感传来,随即是某种力量开始轻柔地试图探入他的意识表层。

“我们从一些基础的问题开始,帮助你回忆。”伊芙琳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请描述你第一次接触到‘星火之钥’时的感受。”

林森没有抗拒,他开始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半真半假的说辞进行描述,重点强调钥匙的“指引”和“稳定”作用,刻意淡化了其更深层次的共鸣与意识连接能力,更隐去了钥匙在他意识深处留下烙印的事实。他的叙述平稳,语气带着适当的回忆和一丝后怕,完美地扮演着一个侥幸存活、对自身遭遇一知半解的亲历者。

伊芙琳静静地听着,光屏上的数据飞快滚动,波形图平稳地起伏,没有出现明显的异常峰值。

“很好。”伊芙琳点头,继续问道,“在‘摇篮’显化并最终离去的过程中,你的意识处于何种状态?是否接收到任何……超越常规感官的信息或意念?”

关键问题来了。

林森心中一凛,他知道UEF的扫描设备极其敏感,完全撒谎很可能被识破。他选择性地描述了感受到的“摇篮”那庞大、古老、悲伤的集体意识氛围,以及其离去的意向,但隐去了“摇篮”最后那句关于“火花”和“未来再见”的留言,也隐去了自己体内力量被唤醒以及感知到“守门人”碎片和后来UEF内部求救信号的事情。

“就像……做了一场宏大而悲伤的梦。”林森用这样一句话作为总结,脸上适当地流露出疲惫与感慨。

光屏上的数据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但很快恢复平稳。伊芙琳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似乎对某个未被完全捕捉到的信号感到些许疑惑,但林森的回答本身逻辑自洽,没有明显破绽。

询问在继续,问题逐渐深入,涉及塔内的细节、与水淼的意识交锋、甚至隐约触及他与影的特殊连接。林森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谨慎地编织着真相与谎言,精神力的消耗巨大。他感觉到那探入意识表层的扫描力量,正在试图向更深处渗透,如同温水煮青蛙,缓慢而坚定。

就在伊芙琳问到一个关于“钥匙”能量频率共振的细节问题时,林森意识深处那刚刚沉寂下去的钥匙烙印,突然再次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悸动!

这一次,并非温热,而是一种类似共鸣的震颤!仿佛这分析室内的某种设备,或者伊芙琳提问中蕴含的某个特定信息频率,无意中拨动了这道烙印!

嗡——!

林森感觉大脑深处仿佛有一根弦被轻轻拨响!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带着“钥匙”特有气息的意识能量,不受控制地从烙印中逸散出一丝!

几乎是同时,主控光屏上数个数据窗口瞬间飙红!刺耳的警报声突兀地响起!

【警告!检测到高维信息扰动!】

【警告!意识扫描受到未知源干扰!】

【能量特征匹配……与目标‘钥匙’残片高度吻合!】

【信号源……位于扫描目标意识深层!】

伊芙琳脸色骤变,一直保持的冷静从容瞬间消失,她猛地扑到控制台前,厉声下令:“加大扫描功率!锁定信号源!我要知道那是什么!”

更强的能量流瞬间涌入林森的脑部,如同冰冷的针尖,狠狠刺向他的意识深处!剧痛传来,林森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思维仿佛要被强行撕裂、摊开!

不能被发现!绝对不能让UEF知道钥匙烙印的存在!

在极致的痛苦和危机下,林森被逼出了全部潜能!他不再试图隐藏或编织谎言,而是将全部意志力集中起来,不是对抗那外来的扫描(那无异于螳臂当车),而是疯狂地收缩、隐藏那道引起共鸣的钥匙烙印!

他将自己的意识想象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而那道烙印,就是沉在潭底最深处的一颗石子。他调动起所有残留的精神力量,包裹着那颗“石子”,向着意识中更加混沌、更加不可测的领域沉去,沉去……

外界的扫描能量如同狂暴的探照灯,在他意识的海面上疯狂扫射,激起滔天巨浪(表现为生理数据的剧烈波动和痛苦),却始终无法穿透那层被他强行凝聚起来的、保护着烙印的深层屏障。

“信号在减弱!它在隐藏!”技术人员惊呼。

“加大功率!注入神经镇定剂!不能让它消失!”伊芙琳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失态和狂热。

更强烈的冲击袭来,林森感觉自己的意识边缘开始模糊,剧痛几乎要让他昏厥。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的瞬间——

那道钥匙烙印,似乎感受到了他决绝的意志,最后一次微弱的闪烁后,彻底敛去了所有波动,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在他意识的最深处,再也无法被任何外部手段探测到。

与此同时,林森脑袋一歪,仿佛因为无法承受扫描负荷和神经镇定剂的双重压力,彻底“昏迷”了过去。

扫描被迫中止。

刺耳的警报声停了下来,光屏上只剩下林森紊乱但逐渐平稳的生理指标。

伊芙琳站在控制台前,胸口微微起伏,脸色阴沉得可怕。她看着屏幕上“扫描目标意识保护性昏迷,深层信号丢失”的结论,眼神中充满了挫败、愤怒以及一丝……更加浓厚的兴趣。

“把他送回观察室。”伊芙琳的声音恢复了冰冷,但比之前多了一丝压抑的火焰,“加强监控。另外,对收容的‘钥匙’残片进行最高优先级的逆向工程分析!我要知道,它到底在它的‘主人’那里,留下了什么!”

技术人员立刻执行命令。

林森被小心翼翼地移出座椅,放在移动担架上,推向观察室。

在无人察觉的、他“昏迷”的意识最深处,那片为了隐藏烙印而强行凝聚的、极度压缩的精神屏障之中,一点微不可察的、属于“钥匙”本质的星火,并未熄灭,而是在绝对的寂静与黑暗中,等待着下一次……被唤醒的时机。

而这一次的“访谈”,也让林森彻底明白,他与UEF之间,不存在任何“合作”的可能,只有利用与被利用,探索与反探索。

真正的较量,在他“昏迷”的那一刻,才刚刚开始。而他的底牌,比UEF想象的,要多那么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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