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的网吧，只剩下，柯景阳这台显示器还亮着，刺眼的白光，映着满屏的财报数字，他揉着酸胀的眼晴，目光突然被一行字钉死。“云雾山风景区，第四季度营收同比增长200%”。
“这不可能！”柯景阳猛地坐直身体，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瞬间切进旅游论坛。搜索“云雾山景区实拍”的结果，像一记耳光抽在脸上：景区大门紧闭，“内部维修，暂停开放”的公告贴了，整整三个月，最新回复里，管理员还在说“开放时间待定”。他又翻遍了，十几个旅行博主的动态，最近的实拍图，全是荒草丛生的停车场，哪有半分营业的样子？
“财报造假！”柯景阳攥着平板，冲出网吧，直奔营业部的后巷。王叔正蹲在台阶上抽烟，灰夹克袖口的油渍，在路灯下泛着光，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夹着烟的手一抬：“小子，这是挖到庄家的祖坟了？”
平板递过去，柯景阳声音哑得发紧：“景区关了三个月，他们却报营收暴涨200%！这不是造假是什么？”王叔扫了眼屏幕，突然低声笑起来，笑声像砂纸磨过铁板。他摸出老式翻盖手机，划拉出一张泛黄的新闻截图。《新月矿业财务造假案：虚构矿山产量，套现20亿》。
“三年前的老把戏了。”王叔的指甲，重重戳在“虚构”二字上，“知道最后怎么着？做空那家公司的机构，破产了六家。”柯景阳心里一沉，手指飞快地点开，新月旅游的关联交易明细，果然在“其他应收款”里揪出了猫腻：一家叫“云山文化传媒”的公司频繁出镜，注册地址，和新月旅游总部，就差一个楼层，明摆着是自家人。
“刷单！”这个在电商公司，实习时见惯的操作，此刻出现在，上市公司的财报里，柯景阳的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正琢磨着。王叔突然说道：“走，我们到楼上去，给你看个好东西。”
顶楼杂物间里，积满了灰尘，王叔从铁皮柜的最底层，拽出个泛黄文件夹，封面上“2018年案例”几个字歪歪扭扭。“磁新矿业，”他抖出旧财报，红笔圈出的部分，触目惊心，“当年也喊着‘勘探业务收入暴涨’，结果，全是把同一批矿石，左手倒右手，价格越炒越高。”
柯景阳翻着文件，喉咙发紧：“后来呢？”
“后来？”王叔冷笑一声，把烟头在地板上，碾得火星四溅，“做空的机构全死了！庄家直接拉了七个涨停，爆仓单堆起来，比这层楼还高。”他指了指财报上，磁新矿业董事长的照片，“这人现在，还在巴厘岛晒太阳，钱够花三辈子。”
“为什么会这样？”柯景阳的声音发颤。
“因为你在，跟整个盘面对赌！”王叔突然揪住他的衣领，眼神冷得像冰，“做多是被狗咬，疼，但有活路；做空是闯狼窝，暗处，全是盯着你骨头的眼睛！上市公司造假、庄家拉盘、监管层‘疏忽’，你以为猜对了，玻璃桥的钢化玻璃，人家早换成了，强化玻璃，让你摔得粉身碎骨，渣都不剩！”
柯景阳猛地抬头，脑子里闪过，新月旅游的K线图。那根飘红的阳线，此刻像张开的血盆大口，正等着吞噬所有做空者。窗外雨雾弥漫，新月城的霓虹灯，晕成一片模糊的光，金融街的巨幅广告牌，还在循环播放：“新月旅游，荣获最具投资价值奖”，刺眼的字眼在雨夜里，活像个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