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
泥土灌满了口鼻。
冰冷，沉重，挤压着肺部最后一丝空气。
李道然的意识被剧痛唤醒。
他正在死亡。
我在哪？
赶稿……出租屋……
记忆不成形状，身体传来的濒死感碾碎了一切思索。
肺部灼烧。
他张嘴，吞下更多的泥土。
求生的本能驱使他挣扎，四肢却软得像烂泥，每一次扭动都陷入更深的绝望。
他奋力睁眼。
黏腻的泥土糊住了睫毛，眼皮沉重。
一道缝隙撕开。
一轮惨白的月亮挂在黑色的天幕上，光芒没有温度。
一个模糊的影子立在坑边，正用铁锹奋力填土。
是个少女。
“哗啦——”
新的一铲土劈头盖脸砸下，潮湿的土腥味彻底封死了他最后的光。
他正在被活埋。
寒气顺着脊椎爬上头皮，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坑里的动静似乎终于惊动了她。
铲土声停了。
片刻后，铁锹的金属尖端探了下来，小心地扒开他脸上的土块。
新鲜的、冰冷的空气涌入。
李道然贪婪地喘息，喉咙发出嘶哑的漏风声。
他看清了那个少女。
她歪了歪头，一双眸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空洞，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好奇。
“咦，活的？”
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点软糯的四川口音。
“你是哪个？”
李道然嘴唇翕动，他想喊，想求救，喉咙却被泥沙堵死，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就在他拼尽全力，试图挤出一个音节时，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炸响。
【叮！检测到宿主生命受到致命威胁……】
【道祖扮演系统……激活！】
李道然的意识猛地一滞。
一个简陋粗糙的半透明面板，在他濒临涣散的视野中展开。
【当前扮演角色：老子（放牛娃版）】
【扮演度：0%】
【新手任务：面对‘冯宝宝’，说出一句符合‘老子’人设的话，初步确立人设。】
【任务奖励：？？？】
【失败惩罚：被彻底活埋。】
冯宝宝？
《一人之下》那个冯宝宝？！
那我岂不是……
李道然的脑子瞬间空白，随即被更深的恐惧攫住。
新手任务？
扮演老子？
开什么玩笑！他一个写网文的，怎么在这种要被埋了的时候扮演道祖？！
他看着坑边的少女。
她见他半天没反应，只是徒劳喘息，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最后一丝耐心似乎也流失了。
她再次举起了铁锹。
铁锹的边缘在月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冷光。
“不说话嗦？”
“那我继续了哦。”
不要！
李道然在心中无声咆哮。
死亡的阴影化作实质，那把高高举起的铁锹，就是斩向他脖颈的铡刀。
压力，绝望，系统冰冷的提示音，三者混合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压垮。
必须说点什么！
符合“老子”人设的话！
清静无为？道法自然？上善若水？
在被活埋的时候说这些，只会被当成疯子，然后埋得更深更快！
铁锹已经开始下落。
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
李道然的瞳孔紧缩。
他能看到铁锹上沾染的黑色泥点。
能闻到风中传来的草木腐败气息。
能感觉到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
来不及思考了！
在铁锹落下的最后一瞬，李道然用尽从身体深处榨出的最后一丝力气，冲破了喉咙的泥土，挤出了一个字节。
那声音嘶哑、微弱，却仿佛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质地。
它不像声音，更像一种规则。
“道……”
刹那间。
万籁俱寂。
呼啸的风凝固了。
夏夜的虫鸣中断了。
那把高高举起，即将拍在他脸上的铁锹，在距离他鼻尖不到一寸的地方，戛然而止。
冯宝宝举着铁锹，维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不动。
她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迷茫”的情绪。
她看着坑里那个满脸泥污、狼狈不堪的男人。
男人在说出那个字后，眼神莫名变得幽深。
月光洒下，给他苍白虚弱的脸庞镀上了一层神秘的光晕。
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而厚重。
冯宝宝看着他，缓缓放下了铁锹。
她蹲下身，歪着头，眼里的好奇变得更浓了。
“道？”
她重复了一遍那个字，语气里全是纯粹的不解。
“啥子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