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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门山门处,猛地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九天惊雷悍然劈落,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那是灵力激烈对撞才能引发的轰鸣,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与血腥气,瞬间撕裂了宗门大典本该有的祥和氛围。

几乎与此同时,大典场地中央,那座精心布置的聚灵阵依旧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淡金光晕。如同实质的淡金色灵力,如同潺潺溪流,沿着繁复而玄奥的阵纹缓缓流淌,将周遭点缀的灵草映衬得愈发青翠欲滴,生机盎然。这动与静的极端对比,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猛地揪紧了。

演武场边缘,苏清颜屏住呼吸,全副心神都凝聚在手中的青鸾阵盘之上。她那纤细白皙、指节分明的手指,正牢牢按在冰凉的阵盘表面,指尖凝聚的淡青色灵力,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顺着阵盘上那些比发丝还要细微的纹路飞速游走、延伸。

就在刚才,布置在外的预警阵法被触动的瞬间,她的心便沉了下去。没有丝毫犹豫,她立刻催动了青鸾阵盘的核心功能——困敌阵。必须将可能闯入的敌人困住!在场的宾客中,不乏重金聘请而来、自身修为低微甚至毫无修为的商人,即便是青木门的普通弟子,也未必能抵挡得住血煞宗那些诡异邪功的侵蚀。她深知,自己此刻绝不能有半分松懈,这方阵盘,便是守护众人的第一道,也是至关重要的一道屏障。

她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束腰长裙,剪裁得体,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和初具规模的窈窕曲线。裙摆并非素面,而是用极细的银线,绣满了层层叠叠、精致繁复的云纹,那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是苏母前几夜挑灯夜战,一针一线亲手绣制,连云纹那细微的卷边处都透着难以言喻的用心与精致。随着她操控阵盘时细微的移动,裙摆如流云般拂过地面,偶尔会露出一双穿着白色绣鞋的纤细脚踝,鞋尖之上,用更细的丝线绣着一对小小的、振翅欲飞的青鸾图案,这是她瞒着母亲,偷偷绣上去的,带着几分少女的私密心思。

她那头乌黑亮泽、如上好绸缎般的长发,被一支样式简洁却不失雅致的珍珠发簪松松挽成了一个低髻,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落在线条优美的颈侧,随着她专注操控阵盘的动作轻轻晃动着,发梢扫过精致锁骨时带来的微痒,让她忍不住微微缩了缩脖子。

午后的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毫无保留地洒在她身上,将她本就白皙细腻的肌肤映衬得近乎透明,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泛着莹润的光泽。因为精神高度集中和灵力持续消耗,她的鼻尖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如同撒了一层无形的碎钻,更给她平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娇弱之感。

然而,无人知晓,她那双紧握着青鸾阵盘、看似稳如磐石的手,实则指节早已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从预警阵亮起的那一刻起,她的神经就一直紧绷如弦。连续高强度地操控阵法,对她而言是极大的负担,体内灵力如同开闸泄洪般飞速流逝。这剧烈的消耗,引动了她自小便有的、那难以启齿的隐疾——先天肠胃炎。

此刻,她的小腹里就像是揣了一个不断充气、温温热热的气袋,正不受控制地“咕噜噜……咕噜……”轻响着,那声音细微,却在她自己听来如同擂鼓。偶尔,还会传来一阵清晰的、向下坠落的胀痛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肠道里不安分地钻动,企图寻找宣泄的出口。

“清颜师妹,防御阵几个节点的灵力流转,似乎有些滞涩不稳,是不是你灵力消耗太大了?”旁边一位穿着淡蓝色外门弟子服的女弟子李薇,敏锐地察觉到了苏清颜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以及她那一直微微蹙起的秀眉,忍不住上前一步,语带关切地问道,“要不要我替你操控一会儿阵盘?你先调息片刻?”

李薇双手紧紧握着自己的佩剑,警惕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演武场的几个入口处,但她的视线余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苏清颜那只时不时就会悄悄按向小腹的手。

苏清颜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指尖依旧在阵盘上快速滑动,不敢有片刻停歇:“无妨,李师姐。只是方才启动困敌阵时,灵力运转过于急促了些,缓一缓便好。”她强忍着腹部愈发明显的坠胀感,吩咐道,“劳烦你帮我盯紧西侧入口,那里的预警符文方才异常闪烁了两下,恐有敌人隐匿靠近,千万小心。”

话虽如此,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小腹内那股温热的胀气,正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像是有只顽皮又恼人的小灵鼠,在她敏感的肠道里毫无章法地钻来钻去,一路向下窜动。

她悄悄将原本按在小腹上的左手收了回来,藏入宽大的月白裙摆之下,指尖隔着柔软的衣料,轻轻按在不适之处,尝试着顺时针缓缓揉动,试图安抚那躁动不安的源头。同时,她的双腿也不由自主地紧紧并拢,膝盖微微向内扣紧,脚趾在绣鞋内蜷缩,全身肌肉都下意识地绷紧,试图凭借身体的力量,将那蠢蠢欲动、即将破体而出的气体强行憋回去。

储物袋里,那瓶能缓解肠胃不适的二阶丹药【清味丹】,就贴在她的掌心,触手可及。然而此刻,她根本腾不出哪怕一丝空闲去取用——困敌阵正布设到最关键的一半,阵眼石的灵力还在依照特定的轨迹流转不息,若是此刻中断,不仅之前灌注的灵力会付诸东流,整个阵纹都会因此紊乱甚至崩溃。一旦真有敌人趁此机会闯入,这演武场中所有的宾客和弟子,都将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她不能停,也不敢停。

“诸位师弟师妹,再仔细检查一遍各自负责的防御阵节点,尤其是东侧和西侧,切莫大意!”苏清颜强忍着腹部一阵紧过一阵的抽搐般的不适,提高了音量,对着周围负责协助防御的十余名内门弟子喊道。她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平日里的清脆,却无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灵力透支后的沙哑,眼神更是死死盯住阵盘上不断明灭闪烁的符文,不敢有丝毫分神。只能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视四周——幸好,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地检查着自己负责的阵眼,紧张的氛围掩盖了她的异样,暂时无人注意到她这不合时宜的小动作。只是……肚子里那“咕噜噜”的鸣响,似乎越来越清晰,她甚至开始担心,就站在身侧不远处的李薇,会不会已经听见了这令人无比尴尬的声音。

“嗤——!”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时刻,演武场西侧入口处,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以快得超乎常人视觉捕捉能力的速度,猛地一闪而过!那速度,堪比一阵疾风!伴随着黑影一同出现的,是一股阴冷、粘稠、带着浓郁血腥味的邪异灵力波动——是血煞宗弟子!

那弟子一身紧趁利落的黑色劲装,脸上蒙着同色面巾,只露出一双阴鸷、残忍、不含丝毫人类情感的眼睛。他手中紧握着一把造型奇诡、通体泛着不详暗绿色幽光的短刀,刀身之上绿芒吞吐,显然是淬了某种见血封喉的剧毒!他的目标明确至极,身形如电,直扑向人群中那个穿着锦袍、体态微胖,正吓得面色发白的中年男子——万宝商会此次前来观礼的执事,王坤!

王坤身上携带着不少万宝商会此次准备与青木门交易的珍稀灵材,本身修为却并不高深。若是能成功挟持了他,不仅能勒索到巨额赎金,更能瞬间在人群中制造出巨大的混乱,为其他潜伏在暗处的血煞宗弟子创造偷袭的绝佳时机!

“有敌人!西侧!”苏清颜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脑中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猛地催动丹田内所剩无几的灵力,如同压榨般毫无保留地注入手中的青鸾阵盘,双臂向前一送!

“嗡——!”

青鸾阵盘之上,原本柔和流转的淡绿色光芒骤然暴涨,变得无比刺目!那些玄奥的困敌阵符文仿佛瞬间活了过来,脱离阵盘,在空中交织、延展,迅速编织成一道半透明、却散发着坚韧灵力波动的绿色光罩,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速度奇快无比地朝着那名刚刚显露出身形、正准备扑向王坤的血煞宗弟子当头罩下!

那血煞宗弟子显然没料到对方的反应如此之快,阵法发动更是迅捷如斯,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被那绿色光罩结结实实地笼罩在内!他手中那柄淬毒短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脸上写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双手凝聚起血色的灵力,发疯似的在光罩内壁上胡乱拍打、冲撞,发出“嘭嘭”的闷响,但那看似纤薄的光罩却纹丝不动,坚韧异常!

“好!干得漂亮,清颜师妹!”

“这困敌阵发动得太及时了!”

周围的弟子们见状,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少许,纷纷发出劫后余生般的欢呼,紧握着武器的手也稍稍松弛了几分。而被救下的王坤,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踉跄着向后连退数步,直到后背抵住一根石柱才勉强站稳,他惊魂未定地朝着苏清颜的方向连连拱手,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语调:“多、多谢苏师妹出手相救!若非师妹,王某今日、今日恐怕就要……这份救命之恩,我万宝商会必不敢忘!定有厚报!”

苏清颜刚想开口回应一句“分内之事”,腹部的坠胀感却毫无征兆地猛然加剧,如同积蓄已久的洪水终于冲垮了堤坝,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比之前强烈了数倍不止!一股灼热的气流在她敏感的肠胃间剧烈翻涌、冲撞,像是被禁锢许久、急于挣脱束缚的凶兽,她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气在肠道里横冲直撞、一路向下猛窜的轨迹,从左腹开始,蛮横地掠过整个腹部,直坠向下!

“唔……!”

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比阵盘上爆发出的刺目绿光还要刺眼!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争先恐后地滚落,砸在冰凉的青鸾阵盘表面,晕开一小片湿漉漉的痕迹。

双手再也无法维持稳定,死死地按住了剧烈绞痛的小腹,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佝偻、弯曲,险些直接蹲倒在地。就连握着阵盘的那只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肚子里传来的声音不再是细微的“咕噜”,而是变成了清晰的、连续的“咕噜噜——咕噜——”,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在里面疯狂躁动,又像是烧开的水在锅里不断翻滚、沸腾,在这因敌人被暂时困住而显得相对安静的演武场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就连不远处正在道谢的王坤,话语都顿住了,下意识地朝着她看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与探究。

“糟了……这次……真的要控制不住了……”苏清颜心中一片冰凉,绝望地哀鸣。贝齿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下意识地将双腿并得不能再紧,臀瓣微微向后撅起,形成一个极其尴尬且不自然的姿势,藏在裙摆下的双手更是死死地捂住身后,仿佛这样就能凭借肉身的力量,将那即将破体而出的羞人气体强行堵回去。

然而,越是用力憋忍,腹部的胀痛感和那股急于寻找出口的冲动就越是强烈,如同不断加压的气囊。眼前甚至开始阵阵发黑,耳畔传来的欢呼声、王坤的道谢声、以及其他细微的议论声,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周围的弟子和宾客们,此刻也大多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纷纷侧目望来。李薇最先反应过来,急忙上前一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清颜师妹!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灵力透支得太厉害,伤及丹田了?快先坐下调息!”同时,也有几个离得稍近的宾客,注意到了她那怪异无比的姿势,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尽管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那窃窃私语却如同魔音灌耳,一字不落地钻进了苏清颜的耳中:

“这姑娘……怎么回事?姿势怎地如此古怪……”

“看她脸色白得吓人,汗如雨下,是不是突发恶疾?”

“会不会是刚才强行催动阵法,遭到了反噬?”

苏清颜的脸颊,瞬间如同被烈火灼烧般,变得滚烫通红,从白皙的脸颊一路蔓延到耳根,甚至连纤细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娇艳的粉红色,宛如熟透了的、诱人采撷的赤焰灵果。无边的羞耻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恨不得脚下立刻裂开一道地缝,好让她钻进去,彻底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窘境。可偏偏,困住那名血煞宗弟子的困敌阵还需要她持续注入微弱的灵力来维持,阵盘在她掌心散发着灼人的热度,让她连动一动手指,稍微改变一下姿势都做不到!

她死死咬着牙关,从齿缝间挤出声音,强撑着对李薇说道:“我……我没事,真的……就是方才布阵,灵力运转有些岔了……气息……气息有些不顺,休息一下……便好,师姐不必担忧。”

然而,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那股在她体内冲撞了许久、早已蓄势待发的灼热气体,再也无法被压制!仿佛找到了一个细微的突破口,只听一声不算响亮,却在此刻落针可闻的安静环境中显得异常清晰、甚至有些刺耳的——

“噗——卟……”

一声带着明显颤音的悠长轻响,猝不及防地从她身后传了出来!

苏清颜整个人瞬间僵直在原地,如同被一道九天玄雷当头劈中!感觉全身的血液“轰”的一下全部涌上了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除了自己那擂鼓般狂跳的心音,再也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她甚至能感觉到,在气体排出的瞬间,自己那月白色的柔软裙摆,似乎都被那股微弱的气流轻轻掀动了一下下……

无边的热意“腾”地一下席卷全身,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狠狠扇了一记耳光,屈辱和难堪瞬间达到了顶点。晶莹的泪水再也无法遏制,迅速盈满了眼眶,在里面委屈地打着转,将落未落。

“什么声音?”

“好像……是有人……”

“这……不会是苏师妹她……?看她刚才就一直按着肚子,脸色也很差……”

“嘘!小声点!”

窃窃私语的声音,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迅速扩散开来。尽管大多数人还保持着基本的礼节,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那些汇聚过来的、带着各种意味的目光,以及那无法完全隔绝的议论声,都像是一根根烧红了的、无比锋利的钢针,狠狠地扎在苏清颜最为敏感和脆弱的心上。她死死地咬着已经泛出血丝的嘴唇,双手紧紧攥住两侧的裙摆,用力之大,使得指节彻底失去了血色,变得一片惨白,连手中的青鸾阵盘都差点因为脱力而滑落在地。她想开口解释,哪怕只是苍白无力的辩解,但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只能深深地低下头,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绣鞋尖上那对小小的青鸾图案,恨不得自己能瞬间缩小,藏进那阵盘投射在地上的阴影之中,与世隔绝。

就在这无比尴尬、苏清颜几乎要被羞愤击垮的时刻,一个沉稳温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声音,清晰地响彻了整个演武场,声音中蕴含着一丝精纯的灵力,瞬间便将所有杂音都压了下去:

“诸位宾客,诸位弟子,稍安勿躁!”

开口的,正是负责此次大典外围安保事宜的青木门张长老。他须发微白,面容清癯,此刻神色从容,目光平和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身体微微发抖的苏清颜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与慈爱。

“方才清颜师侄为了及时启动困敌阵,保护大家,全力催动灵力,引动了演武场地基之下,早年埋设灵脉节点时残留的一些浊煞之气。”张长老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镇定力量,“此气遇强灵则动,混杂地火,排出时偶有异响异动,实属正常现象,于人体无害,反而排出后,于此地灵气纯净大有裨益。清颜师侄因全力控阵,灵力消耗过巨,自身气息难免受到些许扰动,大家无需惊怪,更应感念其护持之功才对。”

说着,张长老便缓步走到苏清颜身边,伸出手,看似是在检查她手中青鸾阵盘的灵力流转情况,手指在阵盘边缘几个不显眼的符文上轻轻按了几下,实则指尖悄然渡过去一丝温热精纯、如同暖流般的温和灵力,悄无声息地融入苏清颜近乎枯竭的经脉之中。同时,他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慈和地低语道:“好孩子,别怕,也别往心里去。没人会笑话一个为了保护大家而竭尽全力的功臣。专心控阵,稳住心神,林默那小子,就快回来了,有他在,你也能轻松些。”

苏清颜猛地抬起头,盈满泪水的眼眸对上了张长老那双充满安抚与智慧的温和眼睛,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冲散了不少那蚀骨的寒意与羞耻,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将几乎涣散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手中的阵盘之上——是的,不能让大家失望,不能因为自己这难以启齿的窘迫耽误了正事!血煞宗的威胁还未解除,大家都还需要她的阵法保护!

尽管脸颊依旧滚烫得吓人,腹部那隐隐的坠胀和绞痛也并未完全消失,但张长老这番及时且合理的解围,就如同给她服下了一颗最有效的定心丸,让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得以稍微放松一丝,握着阵盘的手,也重新找回了几分稳定。

然而,就在她心神稍定,试图调整呼吸,将张长老渡来的那丝温和灵力引导向四肢百骸时——

“咕噜……卟……”

又是一声清晰的肠鸣,紧接着,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噗、噗” 两声短促而轻微的连环气响,竟不受控制地再次逃逸了出来!这一次的声音比之前更加细微,却带着点淡淡的、类似于清晨食用过的温肠糕混合了灵谷粥的、经过发酵后的特殊气味……

苏清颜吓得魂飞魄散,刚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颊再次变得惨白!她几乎是立刻低下头,假装全神贯注地调整着阵盘上几个无关紧要的辅助符文,同时心念急转,悄然调动起体内刚刚恢复的微弱灵力,卷动身边花圃中几株正散发着清雅香气的宁神花花瓣,以其淡雅的芬芳,迅速掩盖住那一点点尴尬的气味。心中却在疯狂地哀嚎祈祷:‘天啊……还没结束吗?求求你,快停下来吧……这实在是太丢人了……没脸见人了……’

与此同时,青木门巍峨的山门之外,战斗已进入白热化。

林默一身青衣劲装,身姿挺拔如松,手持灵阶上品的流云剑,正与一身暗红血煞宗服饰、周身缭绕着不祥血煞之气的赵雪激烈缠斗在一起。剑光闪烁如电,血影翻飞似魅,两者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嗤嗤”作响的灵力湮灭之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与焦糊混合的气味。

赵雪身上那套暗红色劲装,仿佛是用凝固的鲜血浸染而成,其上绣着的诡异血色纹路,在邪功催动下,泛着幽幽的黑色灵光,那是血煞功修炼到一定火候的标志。她施展的“血影功法”阴邪诡谲,身形飘忽不定,如同没有实体的鬼影,双手十指的指甲不知何时已变得漆黑尖锐,泛着暗红色的毒芒,挥舞之间带起浓郁刺鼻的血腥气味,招招不离林默的丹田、咽喉、心口等要害,歹毒异常,显然不只是想击败他,更是要废其修为,取其性命!

“林默!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没想到我不但活着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还因祸得福,突破了筑基初期!”赵雪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怨毒与恨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当初你和苏清颜那个贱人,联手将我逐出青木门,害我受尽屈辱,如同丧家之犬!今天,我就要让你们百倍、千倍地偿还!我要让你们青木门,血流成河!”

林默面沉如水,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寒潭,手中流云剑稳如磐石,剑身之上流淌着纯正而耀眼的金色灵力光芒,将赵雪侵袭而来的血煞之气牢牢隔绝在外,无法侵蚀分毫。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赵雪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凛然正气:“赵雪,是你自甘堕落,背叛宗门,投靠血煞邪宗,修炼这等残害生灵、有伤天和的邪功!青木门规,叛宗者,杀无赦!今日,我便替宗门,清理门户!”

话音未落,林默体内灵力轰然爆发,流云剑法核心杀招——流影刺,瞬间施展!

“咻!咻!咻!”

剑光如同分化出的数十道实质金色流影,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在空中留下道道凝而不散的残影,从极其刁钻的角度,如同狂风暴雨般罩向赵雪周身要害,尤其是她那不断鼓动邪功的丹田气海!

赵雪瞳孔猛缩,脸上闪过一丝骇然,她没想到林默的剑法竟然精进如斯!连忙将血影身法催动到极致,身形如同没有骨头的蛇类般疯狂扭动、闪避,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刺向咽喉和心口的致命剑影,但左肩处却被一道刁钻的剑光狠狠划过!

“嗤啦——!”

衣帛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出现在她肩头,暗红色的、带着浓郁腥臭味的血液立刻飙射而出,溅落在焦黑的地面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冒起缕缕带着邪异能量的黑烟——这正是修炼血煞邪功,导致自身精血都蕴含剧毒与邪气的显着特征!

“该死!你……你竟然突破到了筑基中期?!这怎么可能!”赵雪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脸上因为剧痛和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变形,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短短数月时间,林默的修为进境为何会如此神速,竟然远远将她甩在了身后!

惊怒交加之下,赵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决绝,她猛地一拍腰间的储物袋,一个通体漆黑、散发着浓郁不祥气息的玉瓶出现在她手中。她毫不犹豫地拔开瓶塞,将瓶口对准林默,猛地一抖!

“咻——!”

一大蓬漆黑如墨、细如粉尘的雾气,如同拥有生命般,朝着林默扑面罩去!那黑雾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正是血煞宗内都颇为有名的阴毒之物——血毒粉!此毒粉并非作用于肉身,而是专门侵蚀修士的灵力与神魂,一旦吸入少许,便会灵力失控,神魂恍惚,浑身酸软无力,即便是筑基初期的修士中了招,短时间内也会彻底失去战斗力,任人宰割!其毒性,远比之前刘毒使用的腐骨毒粉更为难缠和阴毒!

“林师兄小心!是血煞宗的血毒粉!”一直在一旁掠阵,密切关注战局的陈雨见状,脸色骤变,立刻高声提醒。她反应极快,几乎在赵雪掏出玉瓶的瞬间,便已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了一个白玉小瓶,手腕一抖,那白玉小瓶便化作一道白芒,精准地射向林默,“接住!百花解毒丹!”

林默在赵雪摸向储物袋时,心中便已生出警惕。此刻见黑雾袭来,他并未慌乱,身形如同鬼魅般向侧后方急速滑开数步,巧妙地避开了毒粉最浓郁的中心区域,同时右手精准一探,稳稳接住了陈雨抛来的白玉瓶。拔塞、倒药、吞服,动作一气呵成,流畅无比。那百花解毒丹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中带着盎然生机的药力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将空气中那零星沾染上的毒粉气息迅速中和、净化,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格外顺畅。

“赵雪,叛离正道,投身邪魔,你终究也只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损伎俩了吗?”林默持剑而立,眼神中的冷意更盛,流云剑上的金色灵光也随之暴涨,仿佛一轮小型骄阳,驱散着周围的邪秽之气,“除了依靠毒药邪功,你自身,还剩几分真本事?”

话音落下,林默不再给她任何喘息之机,体内灵力如同长江大河般奔涌咆哮,尽数灌注于流云剑中!流云剑法进阶杀招——竖劈,悍然发动!

“嗡——!”

流云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剑身金光暴涨,凝聚成一道足有数丈长的、凝练无比的金色剑罡!那剑罡仿佛蕴含着劈山断岳的恐怖威能,带着一往无前、斩灭一切的磅礴气势,撕裂空气,发出尖锐无比的破空呼啸,朝着赵雪当头狠狠劈下!剑罡未至,那凌厉无匹的剑气已然降临,将赵雪牢牢锁定,她脚下的地面,更是被逸散的剑气余波,“咔嚓”一声,犁开了一道深达数尺、触目惊心的裂痕!周围的草木,更是被这股强大的灵力波动震得簌簌发抖,落叶纷飞!

赵雪脸色狂变,她从这一剑中,感受到了致命的死亡气息!其威力,远超之前的流影刺十倍不止!她深知,以自己目前的修为和状态,绝对无法硬接这一剑!

“血煞护体!”

她尖叫一声,双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疯狂结印,体内那并不精纯的血煞之气被强行榨取、凝聚,在身前形成了一道不断翻滚、扭曲的血红色灵力护盾。那护盾之上,隐约浮现出几个痛苦哀嚎的骷髅头虚影,发出无声的嘶吼,看起来阴森恐怖,邪异非常!

然而,面对林默这含怒而发的至强一击,这仓促凝聚的邪功护盾,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轰隆——!!!”

金色剑罡与血色护盾猛烈地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天地都要为之崩裂的恐怖巨响!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般,以碰撞点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开来!热浪滚滚,气浪排空,周围数十丈内的树木,无论是参天古木还是低矮灌木,都在一瞬间被烤得焦黑、枯萎,甚至直接化作飞灰!地面上的尘土碎石被狠狠掀起,扬上半空,形成一片昏黄的尘幕!

“咔嚓……嘭!”

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的时间,赵雪身前那看似坚固的血色护盾,便如同被重锤砸中的琉璃般,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随即在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轰然爆碎!化作漫天飘散的血色光点,迅速湮灭在金色的剑罡余威之中!

“噗——!”

护盾被强行击碎,赵雪如遭重击,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人在半空,便抑制不住地张开嘴,喷出一大口蕴含着内脏碎块的、颜色更加深邃的暗黑色血液!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金纸,气息如同风中的残烛,急剧萎靡下去,眼神中充满了惊骇、绝望以及浓浓的不甘!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苦修邪功,突破筑基,本以为能一雪前耻,却在林默面前,连一招都接得如此狼狈!对方甚至还有同伴未曾全力出手!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这么强……”她跌落在地,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感觉全身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般剧痛,灵力运转滞涩不堪,已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赵雪,伏诛吧!”林默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怜悯,持剑一步步向前逼近。对于叛徒,对于投身邪魔、残害同门者,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周浩在一旁早已等候多时,见状哈哈大笑,手中一枚刻画着玄奥火焰符文的高级卷轴已然激发:“赵雪!上次在灵矿让你侥幸逃脱,这次看你往哪儿跑!尝尝小爷新练成的大火球术的厉害!”

他双手虚抱,体内火属性灵力疯狂涌入卷轴之中,一团直径超过两米、凝练无比、散发出恐怖高温的赤红色大火球,瞬间凝聚成形,带着焚尽八荒的炽烈气息,呼啸着朝重伤倒地的赵雪猛砸过去!火球所过之处,空气扭曲,热浪逼人!

前有林默持剑逼近,剑气锁定,后有周浩那威力惊人的大火球封堵去路,赵雪已然陷入了绝境!她脸上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猛地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再次探入储物袋,掏出了一张颜色枯黄、边缘甚至有些破损,却散发着强烈空间波动符文的符箓——这是她当初叛逃时,从血煞宗一名看守长老那里偷来的,品阶不高,却是她最后的保命底牌,一张一次性的随机传送逃生符!

“林默!周浩!还有青木门!你们给我等着!今日之辱,他日我赵雪必百倍奉还!我要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声尖叫着,猛地捏碎了手中的黄色符箓!

“嗡——!”

一道强烈的空间波动瞬间将她笼罩,她的身形在那金色剑罡与赤红火球即将临体的前一刻,变得模糊、扭曲,最终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凭空消失在了原地!只有那充满怨毒的诅咒,还在空气中隐隐回荡。

那失去了目标的金色剑罡与赤红火球,狠狠地轰击在赵雪方才所在的位置,发出一声更加猛烈的爆炸,将地面炸出一个直径数米的焦黑大坑,泥土翻卷,烟尘冲天而起。

“妈的!又让这妖女跑了!”周浩看着空空如也的焦坑,气得狠狠跺了跺脚,手里那半张已经失效的大火球术卷轴被他捏得咯吱作响,脸上写满了不甘。

林默收剑而立,望着赵雪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摇了摇头:“无妨。她硬接我一记‘竖劈’,又强行催动逃生符,经脉与丹田必然受损极重,体内的血煞之气更是反噬入体,没有一年半载,绝难恢复。短时间内,她不敢,也没能力再来青木门生事了。”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被陈雨用特制银链锁住,封禁了全身灵力,瘫软在地如同死狗般的那名血煞宗弟子——正是之前试图偷袭王坤,被苏清颜困住,后来趁乱想逃,却被陈雨用束缚符生擒的那人。

“而且,我们并非全无收获。”林默语气平静,“斩杀了四名血煞宗先锋弟子,还生擒了一名活口。从他口中,或许能撬出不少关于血煞宗近期动向、据点分布的有价值情报。”

陈雨此刻已蹲在那名被俘的弟子身旁,仔细检查着他身上的物品。她从那弟子贴身内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块触手冰凉、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令牌正面雕刻着一个狰狞的滴血骷髅头,背面则是一个笔锋凌厉的“先锋”二字。陈雨站起身,将令牌递给林默,秀眉微蹙,语气凝重:“林师兄,你看。这是血煞宗内部的身份令牌, ‘先锋’二字,意味着他们此次前来,目的就是不惜代价,制造混乱,试探我宗虚实,甚至……破坏大典。看来,血煞宗亡我青木门之心,一直未死。”

林默接过令牌,感受着其上残留的阴冷邪气,眼神变得愈发锐利。他点了点头,将令牌收起,随即抬头望向青木门内,大典演武场的方向,深邃的眼眸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抹清晰的担忧与急切。

“外面的事情暂告一段落,我们速回演武场!”林默沉声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不知里面情况如何?清颜她一人独力支撑阵法许久,我担心她……她的身体,本就比常人弱些,肠胃更是敏感,经不起如此长时间的灵力消耗与精神紧绷……”

周浩和陈雨闻言,也立刻收敛了情绪,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们都知道苏清颜那先天不足的隐疾,连续高强度操控青鸾阵盘这等精密法器,对她而言确实是极大的负担。

“走!”

三人不再耽搁,由周浩粗暴地提起那名被俘的、面如死灰的血煞宗弟子,身形展开,化作三道颜色各异的长虹,朝着演武场方向疾驰而去。

刚抵达演武场入口,林默锐利的目光便瞬间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了中央高台之上,那道依旧在坚持操控着阵盘的月白色身影之上。

苏清颜还站在那里,身姿依旧挺直,双手稳稳地托着青鸾阵盘,淡绿色的灵力光晕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维持着困住那名血煞宗弟子的光罩。然而,林默却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强撑——她的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失去了所有血色,微微干裂。她的眼神虽然专注地盯着阵盘,但目光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与窘迫,时不时会如同受惊的小鹿般,飞快地扫视一下四周,又迅速收回,双手更是无意识地紧紧攥着两侧的月白裙摆,将那柔软的布料揉得一片褶皱。就连阵盘上灵力的流转速度,似乎都比平时慢了几分,显得有些后继乏力。

林默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疼。他没有任何犹豫,身形一闪,便已掠过人群,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高台之上,来到了苏清颜的身边。

“清颜。”他低声唤道,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仿佛怕惊扰了风中蝶翼。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微微有些发抖的纤细肩膀,“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差?阵法还撑得住吗?若是太累,换我来操控,你先下去调息片刻,好不好?”

熟悉的声音,关切的话语,如同带有魔力一般,瞬间穿透了苏清颜强自筑起的心防。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强忍了许久的委屈、羞窘、身体的不适,在这一刻几乎要决堤而出。她抬起头,望向林默那双盛满担忧与温柔的深邃眼眸,鼻尖一酸,脸颊却“腾”地一下,再次不受控制地变得绯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红艳,如同熟透了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灵果。

她慌忙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声音细弱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我……我没事。就是……就是刚才布阵的时候,灵力消耗有些大,肠胃……肠胃有些不听使唤,不小心……不小心出了丑,让张长老和大家……看、看笑话了……” 说到最后,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晶莹的泪珠又开始在眼眶里汇聚,泫然欲滴,觉得自己在最重要的人面前,露出了最不堪、最没用的一面。

林默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圈,紧攥裙摆、指节发白的手,以及额角、鼻尖那尚未完全干涸的细密汗珠,结合她的话语和此刻的反应,瞬间便将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猜到了七八分。心中那股心疼与怜惜之情,顿时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即将滑落的泪珠,语气温和得能滴出水来:“傻丫头,胡说些什么。在场之人,谁不知道你是为了保护大家,才不惜耗尽灵力,强行催动阵法?大家感激你都来不及,谁会笑话一个功臣?更何况……”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那些投来的、带着善意与感激的目光,声音更柔,“你方才反应迅捷,用困敌阵一举擒下来犯之敌,保护了王执事,立了大功!应该感到骄傲和自豪才对,这怎么会是出丑呢?”

说着,林默像是变戏法般,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用干净油纸包裹得整整齐齐的小方块。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里面露出的,赫然是一块还散发着淡淡温热与清甜香气、色泽莹润的浅绿色糕点——正是苏清颜今日清晨,特意起早为他准备的,用上等灵谷粉混合了温肠草粉、辅以少量宁神花蜜精心蒸制而成的温肠糕。

他早上借口胃口不好,只吃了一块,特意将这一块省了下来,原本就是想留给她,以防她大典劳累时垫垫肚子,或是肠胃不适时缓解一番。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给,这是你早上给我的温肠糕,我一直留着。”林默将糕点递到苏清颜面前,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微凉的指尖,带着令人安心的温热触感,“用的是今年新晒的、品质最好的温肠草粉,又加了点宁神花蜜,应该能帮你缓解一下肠胃的不适,也能补充些消耗的灵力和体力。”

苏清颜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块熟悉的糕点,又抬头看了看林默那双饱含关切与温柔的眸子,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将那蚀骨的寒意与羞耻感驱散了大半。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那块温肠糕,指尖传来的温热,仿佛直接暖进了心里。

她低下头,小口地咬了一下。温肠草特有的清雅香气混合着宁神花蜜的清甜,立刻在口中弥漫开来,那糕点入口即化,变成一股温和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那依旧有些隐隐作痛的肠胃。奇妙的是,这暖流所过之处,那持续了许久的坠胀感和绞痛,竟然真的如同被春风拂过的冰雪般,开始迅速消融、缓解。连带着心中那份难以排解的窘迫与委屈,似乎也被这熟悉的味道和眼前人的温柔,悄然抚平了许多。

她再次抬起头,望向林默,虽然脸颊依旧带着动人的红晕,但那双如同秋水般明澈的眼眸中,已经重新焕发出了光彩,对着林默,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羞涩,却无比真实、灿烂的浅浅笑容,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将漫天星辰都藏在了其中:“谢谢你,林默……有你在,真好。”

“傻丫头,跟我还说什么谢不谢的。”林默见她神色缓和,笑容重现,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忍不住伸出手,亲昵地揉了揉她柔软顺滑的发顶,又细心地将她垂落在脸颊旁、被汗水濡湿的几缕碎发,轻柔地别到她那白皙如玉的耳后,“你先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我去跟张长老说一声,让他安排其他精通阵法的弟子暂时接管阵盘。然后,我陪你去旁边的灵木林里走一走,透透气,散散心,好不好?那里安静,也没人会打扰。”

苏清颜闻言,眼睛微微一亮,立刻用力地点了点头。她确实急需一个无人、安静的环境,让自己彻底放松下来,好好缓一缓。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经历,实在让她身心俱疲,羞窘难当。

林默见她同意,对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转身走向正在不远处安抚宾客的张长老。他低声与张长老快速交谈了几句,张长老闻言,目光温和地看了一眼苏清颜的方向,了然地颔首,随即招手唤来一旁待命的李薇,低声吩咐了几句。李薇立刻领命,快步走上高台,小心翼翼地接过苏清颜手中的青鸾阵盘,并投给她一个鼓励和“放心交给我”的眼神。张长老更是特意提高了声音,对着周围朗声道:“诸位,苏师侄方才劳苦功高,灵力消耗过巨,需暂作调息。阵法由李薇暂代操控,大家各司其职,保持警戒!”

这番安排,既合情合理,又巧妙地给了苏清颜一个离开的台阶,保全了她的颜面。周围的弟子和宾客们闻言,也都理解地点点头,不再过多关注这边。

林默这才转身,回到苏清颜身边,伸出手,轻轻扶住她的手臂,柔声道:“我们走吧。”

苏清颜点点头,借着林默手臂传来的、令人心安的力量,缓缓走下了高台。两人并肩,在不少善意和了然的目光注视下,朝着演武场旁边那片郁郁葱葱、散发着宁静祥和气息的灵木林走去。

灵木林内,古树参天,枝繁叶茂,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缝隙洒落下来,在地上投射出斑驳陆离、明明暗暗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花异草散发出的、清雅恬淡的混合香气,沁人心脾。耳边只能听到微风拂过树叶发出的“沙沙”轻响,以及一些性情温和的低阶灵虫发出的、富有韵律的清脆鸣叫。置身于如此静谧安宁的环境之中,苏清颜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松弛了下来。

她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充满草木清香的空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腔内所有的郁结和浊气都一并排出。然而,这一放松,肚子里那被强行压制了许久的、蠢蠢欲动的感觉,立刻再次清晰地传来,甚至比之前更加汹涌。

走到灵木林深处,确认四周再无旁人,只有几只好奇的、毛茸茸的寻灵松鼠在树枝间探头探脑之后,苏清颜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她松开林默的手臂,快走几步,来到一棵需要数人合抱、树皮斑驳粗糙的古老灵木背后,微微弯下腰,双手扶住粗糙的树干,仿佛找到了最后的依靠。

紧接着,一阵如同被压抑了许久、终于得到释放的、略显急促的“噗噗噗——卟噜噜……” 的连环气响,毫无征兆地、清晰地传了出来!这一次的声音,远比之前在演武场上那细微的动静要响亮、畅快得多,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淋漓尽致的解脱感!

她弯着腰,扶着树干,感受着腹部那持续了太久的鼓胀和绞痛,随着这一连串的排气,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极度尴尬,却又无比轻松、解脱的复杂表情,一直微微蹙起的秀眉,也终于彻底舒展开来。

过了好几息,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才终于彻底停歇。苏清颜依旧保持着扶着树干的姿势,不敢立刻回头,声音带着浓浓的羞赧和不确定,小声地问道:“林默……你……你不会觉得……我这样……很……很丢人吧?” 虽然知道答案很可能是否定的,但她还是忍不住想问,想从他那里得到最确切的肯定。

林默始终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如同一位最忠诚的守护者,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了所有可能投来的视线。听到她这带着忐忑的问话,他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那笑声低沉而温柔,没有丝毫的嘲讽或鄙夷,只有满满的包容与宠溺。

“怎么会觉得丢人?”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这是人之常情,再正常不过了。任谁肠胃不适,强忍了那么久,都会如此。更何况,你是因为保护大家,灵力消耗过度才引发的。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定早就支撑不住,阵法崩溃,酿成大祸了。你已经做得非常、非常好了,清颜。”

他从储物袋中,又取出了一个精致的玉瓶,里面装着温热的、用几种温和灵草泡制的温肠水。他走到她身边,将玉瓶递给她,柔声道:“来,喝点温肠水,暖暖肠胃。一下子排出这么多……气,小心腹部着凉,那会更不舒服。”

苏清颜接过那触手温热的玉瓶,指尖传来的温度,仿佛顺着经脉,一直暖到了心底最深处。她小口小口地喝着那带着淡淡甘甜和灵草清香的温水,感受着那暖流熨帖着刚刚经历了一番“风暴”的肠胃,之前所有的窘迫、不安和委屈,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无影无踪。

她转过身,抬起头,勇敢地迎上林默的目光。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恰好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清晰俊朗的轮廓,那双总是深邃沉静的眼眸,此刻正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理解与毫无保留的信任。

“林默,”她轻声唤道,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越,带着一丝依赖与坚定,“有你在身边,我真的……一点都不害怕了。不管是血煞宗的偷袭,还是我这不争气、总在关键时刻添乱的麻烦肠胃……好像只要你在,就都没什么可怕的了。”

“嗯。”林默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郑重而认真,仿佛在许下一个永恒的誓言,“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你,不让你再独自承受这些。”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坚定,“等这次彻底解决了血煞宗这个隐患,我就立刻去为你寻找那传说中、能根治先天肠胃炎的完整‘千年温肠草’。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它,彻底治好你的隐疾,再也不让你受这种苦,再也不让你因为这种原因,而感到丝毫的难堪和委屈。”

苏清颜望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深情,心中被巨大的幸福和安全感所填满。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明媚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汇聚了灵木林中所有的阳光,比任何稀世珍宝都要耀眼夺目。

“好!我等你。”她轻声回应,将手中的玉瓶握得更紧。

两人在这静谧的灵木林中,又静静地待了一会儿。直到苏清颜感觉腹部的所有不适都已彻底平复,气息也完全顺畅,脸色重新变得红润健康,林默才细心地为她整理了一下方才有些凌乱的发髻和裙摆,确认她状态恢复如常后,两人才并肩携手,缓缓走出了灵木林,朝着已然恢复热闹与秩序的演武场走去。

此时,演武场内的气氛已经重新变得热烈起来。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方才那惊险刺激的偷袭与反制,言语中充满了对青木门应对能力的赞叹。弟子们则在张长老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收拾着方才因战斗而略显凌乱的场地,修复着一些被灵力波及的设施。一切,都在朝着安定、和谐的方向发展。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如同最细腻的金沙,毫无保留地洒满了整个演武场,给青木门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乃至每一个人的身上,都镀上了一层温暖而祥和的光晕。虽然赵雪带领的血煞宗先锋的突然偷袭,给这场宗门大典带来了一段令人心惊肉跳的插曲,但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凭借着众人的齐心协力,成功化解了危机。

苏清颜安静地站在林默身侧,微微靠后半个身位,看着眼前这片逐渐恢复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热闹场景,感受着从林默身上传来的、令人无比安心的气息与温度,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与安全感所充满。

她知道,无论未来还会面临怎样的风雨,无论血煞宗还会使出怎样阴险歹毒的手段,只要有林默在身边,有张长老这样睿智的长辈坐镇,有周浩、陈雨、李薇这些可靠的同门并肩作战,有整个青木门作为后盾,他们就一定能够应对,一定能够守护好他们共同的家园,守护好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与安宁。

而林默,微微侧过头,目光温柔地落在身旁女子那恢复了血色、带着浅浅笑意的侧脸上,看着她那双映照着夕阳、如同琉璃般纯净剔透的眼眸,心中同样充满了宁静与坚定的力量。他暗暗下定决心,必须更快地提升自己的实力,更主动地去探寻和打击血煞宗的据点,务求将这个如同附骨之疽般的邪道宗门连根拔起,彻底解决这个悬在青木门头顶的利剑。

同时,寻找千年温肠草的事情,也必须立刻提上日程。他绝不允许,身边这个他视若珍宝、想要守护一生的女子,再因为身体的原因,承受任何一点不必要的痛苦与难堪。

他要让她,能永远像此刻这般,无忧无虑,绽放着最明媚动人的笑容。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最终温柔地交融在一起,仿佛预示着他们未来紧密相连、共同前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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