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虎的手指在旧货市场的摊位上轻轻掠过，那些蒙尘的老物件仿佛在向他诉说着八十年代的往事。作为一位80后怀旧物品收藏家，他对这些带着岁月痕迹的东西有着近乎偏执的热爱。
\"老板，这个怎么卖？\"他的目光突然被一台老式收音机吸引。那是个方方正正的铁盒子，暗红色的外壳上印着已经褪色的\"红星\"二字，旋钮和调频刻度盘都保存得相当完好。
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他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看罗虎指着的收音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个不卖。\"老人摆摆手，声音沙哑。
罗虎皱了皱眉，他太熟悉这种套路了——先说不卖，等着买家出高价。他掏出钱包：\"我出五百。\"
老人摇摇头，眼神闪烁：\"年轻人，有些东西不该碰。这收音机...有问题。\"
罗虎笑了，这种故弄玄虚的伎俩他见多了。他直接数出八百块钱拍在摊位上：\"现在可以卖了吧？\"
老人盯着那些钱，又看了看收音机，最后叹了口气：\"随你吧。但记住，午夜别开它。\"说完，他迅速收起钱，把收音机推给罗虎，然后开始收拾摊位，似乎急着离开。
罗虎没在意老人的异常，他兴奋地抱着收音机回到自己的公寓。这是一栋建于八十年代的老楼，他特意租在这里，就为了那种怀旧的氛围。
回到家，罗虎把收音机放在客厅的展示柜上，那里已经摆满了他的收藏：铁皮玩具、老式电话、搪瓷杯...他轻轻擦拭着收音机表面的灰尘，发现底部刻着一行小字：陈卫东 1987.6。
\"原来你叫陈卫东啊。\"罗虎自言自语，插上电源，试着转动旋钮。收音机发出沙沙的响声，但没有任何频道能听清楚。他看了看表，下午四点，可能现在没什么好节目。他关掉收音机，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新收藏。
夜深了，罗虎在书房整理他的收藏目录。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遥远的汽车鸣笛，除此之外一片寂静。突然，一阵刺耳的电流声从客厅传来。
罗虎猛地抬头，那声音太熟悉了——是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噪音。他明明记得自己关掉了它。
他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向客厅。黑暗中，收音机的调频指示灯诡异地亮着，发出微弱的红光。沙沙声持续了几秒，然后突然变成了清晰的音乐声。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邓丽君柔美的嗓音在午夜的空荡客厅里回荡。
罗虎的背脊一阵发凉。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试过所有频段，没有一个能收到信号。而现在，这收音机不仅自己开了，还播放着如此清晰的八十年代老歌。
他走近收音机，想关掉它，却发现插头根本没插在插座上。
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刺耳的杂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尖叫，又像是某种电子设备故障的噪音。罗虎后退几步，撞到了展示柜，几个小物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杂音持续了约莫十秒，然后收音机\"啪\"地一声自己关上了，客厅重新陷入寂静。
罗虎站在原地，心跳如雷。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一定是某种机械故障，或者是电池没完全耗尽导致的。虽然他知道这台收音机根本没用电池。
第二天一早，罗虎就带着收音机去了城北一家老电器维修店。店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师傅，戴着老花镜检查了半天。
\"奇怪，\"老师傅推了推眼镜，\"这机器内部几乎全新，电路板都没氧化，像是昨天才出厂的一样。但按这型号看，至少三十多年了。\"
\"它能自己开机吗？\"罗虎试探地问。
老师傅笑了：\"老式收音机哪有这功能？除非...\"他打开后盖，指着几个零件，\"这些电容有点老化，可能会造成短路自动开机，但不可能自己调台啊。\"
罗虎付了检查费，抱着收音机回家。路上他拐进图书馆，想查查\"红星\"牌收音机的资料。
在微缩胶片机上，他找到了1987年《电子世界》杂志的一则广告：\"红星牌限量版收音机，内置高灵敏度接收器，可捕捉遥远电波...\"广告角落有一张小图，正是他手中这台的样子。
更让罗虎惊讶的是，他在1988年的旧报纸上发现了一则寻人启事：\"陈卫东，男，25岁，于1988年3月15日离家后失踪，有知情者请联系...\"配图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站在一台收音机旁微笑。那收音机，正是罗虎现在拥有的这台。
报纸边缘还有一则小新闻：\"近日多名市民反映在午夜收听到不明广播，内容诡异，专家称可能是电离层异常导致的电波干扰。\"
罗虎感到一阵寒意。他复印了这些资料，匆匆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收音机安静如常。罗虎几乎要忘记那晚的怪事了，直到周四晚上。
他正在浴室洗澡，突然听到客厅传来\"咔嗒\"一声，像是旋钮被转动的声音。他关掉水龙头，仔细聆听。
沙沙的电流声透过水汽传来，然后是断断续续的人声：\"...注意...他们在...午夜频道...\"
罗虎匆忙擦干身体，披上浴袍冲出去。收音机又自己开启了，这次调频指针停在了一个没有标注的频率上。
\"...不要听...陈卫东...警告...\"声音扭曲变形，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被什么干扰着。
罗虎伸手想关掉它，但手指刚碰到旋钮，一阵强烈的电流就窜过他的手臂。他痛呼一声缩回手，发现指尖已经发红。
收音机里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罗虎，别看镜子。\"
罗虎僵住了。它知道他的名字？他下意识地看向客厅的装饰镜，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而在自己肩膀后面，似乎还有一道模糊的影子。
他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物。再回头看镜子，只有他自己惊恐的脸。
收音机发出刺耳的尖啸，然后彻底安静下来。这次，无论罗虎怎么尝试，它都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第二天，罗虎决定拆开收音机一探究竟。他用螺丝刀小心地卸下后盖，发现内部确实如维修师傅所说，异常崭新。但在电路板下方，他摸到了一个突起。
撬开固定电路板的卡扣后，罗虎发现下面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五个年轻人站在一台收音机前合影，其中一人正是报纸上那个失踪的陈卫东。他们表情严肃，不像是在拍普通的纪念照。
翻到照片背面，用褪色的钢笔字写着：\"我们听到了，1988.3.14。不要听午夜频道，他们会找到你。\"
罗虎的手开始发抖。他注意到照片角落的收音机上，调频指针停在了一个特定的位置——正是昨晚那个没有标注的频率。
他把照片和收音机放在餐桌上，去厨房倒了杯水。当他回来时，照片不见了。
罗虎翻遍了整个房间，那张照片就像蒸发了一样。而收音机，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展示柜上，插头依然没有连接电源。
当晚，罗虎决定熬夜守着收音机。他在客厅沙发上铺好被子，打开所有灯，手里握着螺丝刀——虽然他自己也不确定这能对付什么。
午夜十二点整，收音机准时发出\"咔嗒\"声，指示灯亮起。这次，罗虎没有试图关掉它，而是屏息听着。
沙沙声过后，一个清晰的男声响起：\"罗虎，你能听到我吗？\"
罗虎的血液几乎凝固。这声音与前几天听到的扭曲声音不同，它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真实的人在对面的房间说话。
\"我...我能听到。\"罗虎惊讶于自己竟然回答了。
\"我是陈卫东。\"声音说道，\"时间不多了，他们快找到你了。\"
\"谁？谁要找我？你在哪？\"罗虎的声音发颤。
\"1988年，我们五个在午夜收听到了一个不该存在的频道。\"陈卫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听到了他们的声音，看到了他们的世界。现在他们找到了你。\"
收音机突然发出刺耳的干扰声，陈卫东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照片上的人...除了我都...小心镜子...他们会在...找到你...\"
一声巨响从收音机里传出，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猛地摔在地上。然后是一阵诡异的笑声，不是电子合成的，而是真人的笑声，扭曲而疯狂。
罗虎冲向收音机，这次他戴上了橡胶手套，一把拔掉了根本不存在的插头。收音机依然在工作。
笑声渐渐变成了哭声，一个女人的声音夹杂其中：\"他看到了...他看到了...\"
罗虎抓起收音机，想把它扔出窗外，却发现它重得出奇，像是焊在了展示柜上。哭声越来越响，最后变成了无数人的尖叫。
\"关上它！快关上它！\"罗虎听到陈卫东的声音在尖叫中呼喊。
他疯狂地按着所有按钮，转动每一个旋钮，但毫无作用。最后，他用尽全力将收音机摔在地上。
外壳破裂，露出里面的电路板。奇怪的是，那些电子元件看起来崭新如初，没有任何损坏。尖叫声戛然而止。
罗虎瘫坐在地上，汗水浸透了睡衣。他看向破裂的收音机，发现电路板下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他颤抖着伸手，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照片——正是白天消失的那张合影。但现在，照片上只剩下四个人。陈卫东的身影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更可怕的是，照片上那台收音机旁边，多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伸手似乎要触碰它。罗虎惊恐地发现，那个人影的轮廓，有点像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