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整整一天,到傍晚才停。张秀芬站在自家院子里,望着西边那栋低矮的土坯房,那是王老太生前住的地方。今天是王老太的头七,按照村里的说法,死人的魂魄会在这一天回家看看。
\"秀芬啊,今晚别出门了。\"隔壁李婶挎着篮子从门前经过,压低声音说,\"王婆子头七,阴气重着呢。\"
张秀芬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她今年五十三岁,在村里活了半辈子,什么怪事没见过?头七回魂不过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迷信罢了。
天色渐暗,张秀芬早早关了院门,坐在堂屋里纳鞋底。煤油灯的光晕在墙上投下她佝偻的影子,屋外偶尔传来几声犬吠,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啪嗒——\"
一声轻响从院子里传来,像是有人踩进了水洼。张秀芬手上的针线顿了顿,竖起耳朵仔细听。可能是野猫吧,她想。
\"啪嗒、啪嗒...\"
这次声音更清晰了,确实是脚步声,缓慢而沉重,从院门方向一直走到堂屋窗前。张秀芬的后颈突然一阵发凉,针尖不小心戳破了手指,渗出一滴血珠。
\"谁啊?\"她壮着胆子问,声音却像卡在喉咙里。
没有回答。脚步声停了,但张秀芬分明感觉到窗外有什么东西站在那里。煤油灯的火焰诡异地摇晃起来,明明没有风。
她放下鞋底,慢慢挪到窗边,手指颤抖着拨开窗帘一角——
院子里空无一人。
张秀芬长舒一口气,暗笑自己疑神疑鬼。正要转身,余光却瞥见地上有一排湿漉漉的脚印,从院门一直延伸到窗前,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那些脚印很小,像是裹过的小脚,正是王老太生前穿的布鞋尺寸。
张秀芬的腿突然软了,她扶着墙才没瘫坐在地上。心跳如鼓,耳边嗡嗡作响。那排脚印就在窗外不到三尺的地方,水迹未干,显然刚刚才留下。
\"王...王婶?\"她颤声唤道,明知不会有人应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狗叫,是王老太生前养的那条老黄狗。叫声从王老太家方向传来,一声接一声,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张秀芬鬼使神差地走出堂屋,站在院子里往西边望去。月光下,王老太家的轮廓模糊不清,但隐约能看到那条黄狗正对着空荡荡的院门狂吠,背毛竖起,尾巴夹在腿间。
更诡异的是,张秀芬分明看到王老太家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佝偻着背,穿着深色衣服,一动不动地面向屋内。月光穿过它的身体,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却又不像实体。
张秀芬的呼吸几乎停滞了。她想跑,腿却像生了根;想喊,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影缓缓转身——
是王老太。她穿着下葬时那件藏青色寿衣,脸色青白,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眼睛黑洞洞的没有神采。最可怕的是,她的衣服和头发都在滴水,就像刚从河里爬上来一样。
\"秀...芬...\"一个飘忽的声音随风传来,明明隔了十几丈远,却像贴在耳边呢喃。
张秀芬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她踉跄着后退,被门槛绊倒,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王老太的身影穿过紧闭的院门,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清晨,张秀芬被邻居发现昏倒在院子里。她醒来后,把昨晚的遭遇告诉了前来探望的村长。
\"王老太是病死的,怎么会浑身湿透?\"张秀芬裹着被子,仍然止不住发抖。
村长叹了口气,蹲在门槛上抽旱烟:\"这事说来话长。王婆子年轻时在河边洗衣服,不小心落水,差点淹死。被救上来后,人就变得神神叨叨的,总说水里有什么东西在叫她。\"
\"那昨晚...\"
\"头七回魂,死人会重走生前最后一段路。\"村长吐出一口烟圈,眼神飘向远处,\"王婆子怕是又回到了落水那一刻。\"
张秀芬想起那排湿漉漉的脚印和滴水的衣服,打了个寒战。正想再问些什么,村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不好了!王老太的坟被冲开了!\"有人在外面大喊。
张秀芬和村长赶到坟地时,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王老太的新坟确实被冲开了一个口子,棺材一角露在外面,更诡异的是,坟周围全是水渍,就像有什么湿淋淋的东西从里面爬出来过。
而棺材板上,赫然印着几个湿漉漉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