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伟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电脑屏幕上的cAd图纸已经模糊成一片。他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23:47。又是一天加班到深夜。
\"操。\"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保存文件，关闭电脑。办公室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他工位上方的一盏孤灯还亮着，在漆黑的大办公室里划出一小片惨白的光圈。
范伟伸了个懒腰，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他今年三十五岁，在这家建筑设计公司做了八年，依然只是个普通设计师。每天画不完的图纸，改不完的方案，还有那个永远板着脸的项目经理。
他收拾好公文包，关掉台灯，整个办公室瞬间陷入黑暗。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灯在远处幽幽发亮，像某种不怀好意的眼睛。
走廊里静得可怕，范伟的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电梯按钮在他按下后亮起，但等了足足两分钟，电梯依然停在1楼纹丝不动。
\"又坏了？\"范伟烦躁地拍了下按钮，掏出手机想给物业打电话，却发现一格信号都没有。
他叹了口气，转向消防楼梯。这栋三十层的老旧写字楼有两部电梯，经常轮流罢工。走楼梯虽然累，但总比干等着强。何况他只在12楼，下去也不算太费劲。
推开厚重的消防门，一股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范伟不禁打了个寒颤。楼梯间的灯是声控的，随着他的进入，头顶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投下惨白的光。
范伟开始下楼，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里回荡。走到11楼时，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太安静了。整栋楼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连外面城市的喧嚣都听不见。
而且，温度越来越低。范伟搓了搓手臂，继续往下走。到了10楼转角平台时，他停下来喘了口气，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楼层标识。
10楼。
他明明已经下了两层，为什么还在10楼？
范伟皱起眉头，快步向下跑去。9楼、8楼、7楼...他数着楼层，但每下一层，那种违和感就越发强烈。楼梯似乎比平时长了许多，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使不上力。
终于，他气喘吁吁地停在一个转角平台，抬头看标识——还是10楼。
\"这不可能...\"范伟的额头渗出冷汗。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已经下了至少五层，怎么可能还在原地？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突然闪烁起来，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范伟看到楼梯下方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那是个女人，穿着白色连衣裙和红色高跟鞋，背对着他站在下一层的平台上。她的长发垂到腰际，在闪烁的灯光下泛着不自然的乌黑光泽。
\"喂！\"范伟喊道，声音在楼梯间里回荡，\"电梯坏了，你也走楼梯吗？\"
女人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
灯光稳定下来，范伟眨了眨眼，发现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他咽了口唾沫，决定继续往下走。这次他刻意放慢脚步，数着每一级台阶。
1、2、3...17级台阶后应该是一个转角平台。范伟数到17，抬头却发现自己站在一段笔直的楼梯中间，既没有到达平台，也没有看到楼层标识。
\"什么鬼...\"他的声音开始发抖。回头望去，来时的楼梯也变成了一条笔直向上的通道，看不到尽头。
范伟掏出手机，想要求助，但屏幕一片漆黑，无论如何按键都没有反应。他用力拍了拍手机，突然，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咔、咔、咔...
缓慢而有节奏，正在向他靠近。
范伟抬头，看到那个白衣女人正从上面的楼梯一步步走下来。她的脸被长发遮住，只能看到苍白的下巴和鲜红的嘴唇。那双红色高跟鞋踩在金属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楼梯间里格外刺耳。
\"你...你好？\"范伟后退几步，声音干涩，\"这楼梯是不是有点问题？\"
女人没有回答，继续向下走。随着她的接近，楼梯间的温度骤降，范伟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他的后背抵上了墙壁，无路可退。
就在女人即将走到他面前时，头顶的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范伟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掠过他的脸颊，伴随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啊！\"他惊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向下跑去。黑暗中他看不清台阶，几次差点摔倒。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下方有微弱的灯光。
范伟冲进那段亮着灯的楼梯，发现这里看起来正常多了——有转角平台，有楼层标识。他喘着粗气停下来查看，发现自己站在8楼的标识前。
\"终于正常了...\"他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也许刚才只是太累了产生的幻觉？
他决定继续往下走，这次楼梯恢复了正常，很快他就到了7楼、6楼...直到3楼时，他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咔、咔、咔...
高跟鞋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范伟僵在原地，恐惧如潮水般涌来。他慢慢探头向下看去，只见那个白衣女人正从2楼的楼梯一步步走上来，姿势僵硬得不自然，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的木偶。
\"别过来！\"范伟转身就往回跑。他拼命向上爬，心脏狂跳，肺部火辣辣地疼。但无论他跑得多快，那个高跟鞋的声音始终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却越来越近。
终于，范伟筋疲力尽地停在一个转角平台，回头看去——楼梯上空无一人。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这时才注意到楼层标识。
10楼。
他又回到了原点。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范伟喃喃自语，冷汗浸透了衬衫。他看了看手表，指针停在12:00，秒针一动不动。
突然，他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事实——从进入楼梯间到现在，他没有遇到过任何一扇可以通往楼层的门。所有的消防门都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楼梯循环。
范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寻找出路。他决定这次向上走，也许到更高的楼层能找到人帮忙。但当他爬到所谓的\"15楼\"时，看到的依然是那个熟悉的10楼标识。
绝望中，范伟开始大喊救命，声音在空荡的楼梯间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喊累了，他靠在墙上滑坐在地，抱紧了双膝。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在了手上。低头一看，是一滴暗红色的液体。范伟颤抖着抬头，看到天花板上渗出鲜血，一滴一滴落下。
更可怕的是，鲜血在墙上形成了歪歪扭扭的字迹：
\"为什么你要丢下我？\"
范伟的瞳孔紧缩，记忆深处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三年前，公司里有个女实习生，因为他的设计方案错误被项目经理当众羞辱，第二天就从这栋楼跳了下去。
当时她穿的是什么？好像是...白色连衣裙和红色高跟鞋。
咔、咔、咔...
高跟鞋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从上方和下方同时传来。范伟蜷缩在角落，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白衣女人从楼梯两端向他走来，长发遮面，步伐一致。
当她们靠近到伸手可及的距离时，突然同时抬头，露出了长发下的脸——
那是一张范伟熟悉又恐惧的面孔，惨白的皮肤，空洞的眼睛，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找到你了。\"她们异口同声地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
范伟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站在12楼的消防楼梯口，手里握着门把手，仿佛刚刚推门而入。办公室里传来同事们熟悉的说笑声，电脑屏幕上的时间显示8:30。
\"是...梦？\"范伟摸了摸自己的脸，全是冷汗。但那种恐惧感太过真实，不像是普通的噩梦。
他摇摇头，决定忘掉这个荒诞的梦。但当他要推开消防门回到办公室时，却发现门纹丝不动——锁住了。
身后，高跟鞋的声音再次响起。
咔、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