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乡情更怯,佩恩随马抖动,内心却无法抑制激动,这具身体中的灵魂记忆,驱使着自己归家的执念,那是根,是家族的根,三年多来魂牵梦绕的家。
特战组五骑随布莱恩两翼策马列阵,六人手持家族纹章旗,踏着整齐的马步缓缓前行,后阵泰兰德率战兵队持锐披坚,分列两翼,其久经战阵的杀伐,无法掩饰的自信,在荒原上弥漫,浩浩荡荡的车队,带着希望终于抵达黑泽领。
“为何领地外围,没有任何预警岗哨,甚至深入至此都荒无人烟。”阿尔瓦提出众人的疑惑。
佩恩也是眉目紧锁,担心领地有事,随即命布莱恩先行:“布莱恩,你先一步进领地,通知大家。”
车队途径数座丘陵,绕过层层山峦,突现一处豁然开朗的高坪地型,众人眼前一亮,远处是崇山峻岭,南向为洼地沼泽,黑泽领就夹在两者之间。
布莱恩带特战组已前驱,列马两侧高举纹章旗帜,中间莱耶伦颤抖着身体,带着一众黑泽老领民跪满一地,人人热泪盈眶,激动到不能自已,纷纷给少主见礼。
佩恩回礼,当即下马去扶起莱耶伦这位领地管事,他花白长发,垂垂老矣,双眼却充满着智慧和岁月洗礼,他可是辅助过爷爷和父亲的两代功勋,父亲战死对他打击特别大,其对家族未来充满忧虑,当得知少主杀死西境大公长子,并失去消息时,他一度彻底绝望,也知道这个世界变的残酷,黑泽领可能就此灭亡。
“快起来,我的莱耶伦爷爷!我佩恩.伍德.佛拉蒙回来了,家族不会灭亡,领地必将兴盛,这些年您辛苦了,我代表家族向你表示真诚的感谢!”
一众领民哭的更为伤心,他们喜极而泣,自己少主终于回来,家族有了灵魂,领地终于迎来希望,这是领地贵族的使命。
佩恩环顾一圈,发现不少熟悉面孔,逐一关切慰问,可唯独不见家族军士长盖瑞,他疑惑向众人问询,人群说起盖瑞,顿时愤怒鼓噪,群情激愤异常,莱耶伦也是叹气无奈。
“盖瑞被人打成重伤!是我们子爵亚菲尔德下属征粮官骑士巴斯克干的,他们欺领主新死,说少主您是叛徒,又惹怒两境发生战争,对我黑泽领频下狠手,还要剥夺佛拉蒙家族的土地和领主资格。秋收时节,教会已来强制征税,接着前日巴斯克又来,领地仅剩几日口粮,他竟连我们来年粮种都要劫掠一空,全不顾众人死活,盖瑞义愤率众阻止,领地战斗力量空缺,不敌对方人多势众,我们死伤多人,盖瑞被当众处以鞭刑,只能暂时养伤。这两日大家筹钱准备外出买粮,不然领地明年种田无望,本就世道艰难,如无粮度日,也只有全民等死。”莱耶伦说到此处,民众皆是凄然。
佩恩听后怒不可遏道:“这帮该死的,竟然欺负到我领地,这是想把我们逼向绝路的操作,既然他不履行贵族义务,也休怪我们不讲领地忠诚,这仇我报定了,得罪黑泽领,我会让他们付出不可承受的代价,至于粮食大家不要慌,既然我回来,绝不会让大家挨饿,这次有带不少资源回到领地,我们需要改变,领地必须加强建设!”
有希望才会激发斗志,关键带回粮草稳定住人心,此刻领民一扫惶恐绝望,转而欢欣鼓舞,黑泽领被十万大山包围,南接广袤沼泽湿地,唯一北路出行还迂回蜿蜒,极为不便,南路沼泽之外又是茫茫大海,领民只能集中这块高坪之地,土地实在有限,眼前几十幢残破草顶木屋,杂乱无章的散落在主路两侧,外围聚集有大量矮小窝棚,是近两年周边逃亡流民汇聚所致,听莱耶伦介绍,领地至少滞留三百左右外地流民,大多为附近破产农户及山民。
黑泽领贫瘠,土地有限,灾变气候下,粮食已大幅减产,原领民不足三百,该区域流民安置三百,跟随自己新进领民六百多人,此时人口已达一千二百多人,原有开发到极致的高坪地块,良田不足千亩,如何能养活这许多人,食物保障将成为无法逾越的发展难题,这可不是前世动则亩产千斤的时代,佩恩领车队不断聚集在黑泽镇中摆开停放,他举目四望,领民及流民无数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面额突出的双眼,枯黄干瘦的身体,无数孩子在女人怀中嘤嘤哭泣,大部分衣不蔽体,有人站起都摇摇欲坠,他相信自己要是晚些时日,这里必定饿殍遍地。
“莱耶伦爷爷,你看先安置一块区域,我新入领民暂时以车队扎营过渡,一应生活物资需要领地力所能及的配合,接下来几日我会安排领民优先砍伐森林,先解决住房问题,冬天就要来临,留给我们时间已经不多,阿尔瓦,你和恩特配合好领民配给问题,做好临时分组,调动领地至少五十人以上建立起最少三处食堂,做到全领食物供应。”
“加西亚你叫上巴德一起组织好今晚的全民聚餐工作,按照一千二百份标准,肉干面包必须人人有份,今天是我们历经无数困难重回领地的第一天,我需要这场全民宴会,给大家激励和鼓劲,营造希望,务必要办的漂亮。”
“布莱恩,率领我的近卫团,全体黑泽镇前列队,不要到了领地就可以产生松懈,未来我们将在这里扎根,训练和例行巡逻工作不能落下,外围侦查不能停歇,请尽快熟悉领地各处地形工作,让布尔德配合你赶紧绘制出领地地图。”
佩恩给伽德族巴布,莺格族格桑姐妹等人交代临时驻地安置事宜,并指示下阶段工作安排,一时间全黑泽领开始活跃起来,大家各司其职,人声鼎沸。
莱耶伦领着佩恩来到家族领堡前,这是一幢两层砖木结构堆砌的退台式堡楼,其二楼顶部还耸立一座小型尖塔,此建筑算的上全领最高,也最大器的标志建筑,在一圈木质栅栏围合保护下,院内马厩,仓库,还有一间较长的木质屋舍,这里是守卫领堡的武装驻地,常年有七人小队入驻,此时屋内只有三人驻守,且全部受伤卧床。
佩恩一行进入长舍,他一眼就见到伤重的盖瑞,一阵悲伤涌上心头,他是领地守护战队的最高指挥,布莱恩,泰兰德都曾在其麾下,想不到一别三年多,竟是这样的相聚,再想到他战死的弟弟盖亚,自己不免难受。
“修斯里克,快来看看,务必给我治好他的伤,让他恢复如初,无论花费多少晶核都无所谓,这里就拜托你了。”
另外还有两位熟悉的战兵皆是留守领地的老兵,佩恩上前一阵嘘寒问暖,给他们打气,众人呆了一会,佩恩出门转向自己领堡。
领堡大门处,两位女仆和管家希恩都在此等候,见到少主回归,他们同样热泪盈眶,自己父母去世,如今空荡荡的领堡终于迎回了他家族的主人。
“尊贵的男爵大人,您终于回来了,我们无时无刻不在祈祷您的平安归来。”希恩弯身行礼。
“我的管家希恩,这一别三年,今日终于又见到你,我真的想念你们,你们就像我的家人,让我感到温暖。”佩恩上前给予一个拥抱。
是啊,这位快五十的男人也一直是作为家族领堡的管事,为父亲奉献了近三十年,幼时自己没少受他的照顾。
望见熟悉的大厅,巨大的麋鹿纹章旗帜挂在厅堂,随处陈旧的摆设,无不诉说着没落的现实,帷幔褪色发白,四周无数长椅皆是岁月蹉跎的痕迹,其主座高背宽椅,柚木材质亮的发光,这是自己家族一代代领主的象征,佩恩一通回忆,儿时没少在这张椅上的父亲身上玩耍,如今座椅上已空空如也,再也见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