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来自遥远星域的残缺讯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鸿蒙雷庭高层掀起了巨大波澜。
“终末回响”?“归墟并非唯一”?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指向了一个令人战栗的可能性。墟皇与其归墟体系,或许并非宇宙中唯一的“终结”象征。在那连归墟都视为禁地的“遗忘坟场”,可能沉睡着某种与之同级,甚至更为古老、更为诡异的终结存在。
“必须查明真相!”哈萨斩钉截铁,“若真有其他终结势力,我们必须了解它,哪怕只是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更复杂的局面。”
墨衡沉吟道:“遗忘坟场凶名在外,其危险程度恐怕不亚于归墟核心。冒然前往,恐有不测。”
A3的晶体核心闪烁着冷静的分析光芒:“根据讯号残骸分析,发送者生命形态无法识别,能量签名古老且异常。讯号本身蕴含强烈的警告意味,但无具体恶意。建议组织精锐小队进行探索,规模不宜过大,以隐匿与侦查为首要目标。”
最终,决议通过。由哈萨亲自带队,墨衡辅佐,A3提供远程技术支持,另挑选了三位最擅长隐匿、生存与异种能量感知的联盟精英,组成一支六人侦查小队。他们乘坐经过特殊改造、能最大限度屏蔽自身存在感的“幽影”级星槎,悄无声息地驶离鸿蒙雷庭疆域,向着那片连星光都似乎被吞噬的绝对禁地——“遗忘坟场”进发。
航行是漫长而压抑的。越是接近目标星域,周围的宇宙环境就变得越发诡异。星辰不再闪烁,而是如同蒙尘的灰色石块,静静地悬浮在黑暗中。空间的质感变得粘稠,时间流速也似乎时快时慢,令人头晕目眩。甚至连万象雷网的连接在这里都变得极其微弱、不稳定,仿佛随时会中断。
终于,星槎抵达了讯号标注的坐标区域。
眼前所谓的“坟场”,并非预想中的行星残骸带,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各种无法理解的几何结构、扭曲的光影以及凝固的时空碎片构成的混沌景观。这里没有声音,没有能量流动,只有一种万古死寂的沉重感。一些巨大的、类似生物骨骼或建筑残骸的物体,以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漂浮着,上面覆盖着厚厚的、仿佛由时间本身凝结成的灰色尘埃。
“检测到高强度时空乱流,法则结构极度不稳定……并且,有一种……‘记忆剥离’效应。”A3的声音透过时断时续的通讯传来,带着严重的干扰杂音,“所有人员,紧守心神,不要长时间凝视任何异常物体。”
小队成员激活了最强的灵魂防护符箓,小心翼翼地将星槎停靠在一块相对稳定的、如同山峦般巨大的苍白骨片之上。
哈萨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出星槎。脚踩在灰色的尘埃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反而有一种灵魂都要被吸走的虚无感。他运起在鸿蒙中新领悟的守护雷意,一股温暖而坚实的力量笼罩周身,才将那不适感驱散。
墨衡指尖缠绕着丝丝缕缕的探查雷光,谨慎地扫描着周围环境。“这里的法则……是‘断裂’的,很多概念在此地是不完整的,甚至……是自相矛盾的。”
就在这时,一位擅长感知的队员突然指向远处:“那边……有东西在动!”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无数扭曲的几何结构深处,一片巨大的、如同水母般半透明的幽影,正缓缓飘过。它没有固定的形态,身体由无数流动的、闪烁着微光的画面和符号构成,那些画面光怪陆离,有星辰诞生,有文明兴衰,有爱恨情仇……但一切都如同褪色的壁画,模糊而遥远。
“那是……‘记忆幽灵’?”墨衡低声道,“传说它们是上个纪元消亡时,未能彻底消散的集体意识碎片,游荡在坟场中,不断重复着过去的片段。”
那记忆幽灵似乎并未注意到小队的存在,只是漫无目的地飘荡着,散发出一种令人心酸的惆怅与迷茫。
小队继续深入,沿途见到了更多不可思议的景象:一段凝固的河流,其中流淌的不是水,而是凝固的时光;一座倒悬的宫殿,其建筑材料是压缩的哲学概念;甚至还有一片区域,充斥着各种逻辑悖论形成的风暴,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其撕裂理智。
他们按照讯号的指引,艰难地前行。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无数破碎镜面构成的迷宫后,他们来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
这里的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无比的、如同水晶般剔透,内部却仿佛封印着整个星河漩涡的奇异物体。它静静地旋转着,散发出柔和而古老的光芒,与周围死寂的环境格格不入。
而就在这颗“星河水晶”的下方,盘膝坐着一道身影。
那并非血肉之躯,也非能量体,更像是由无数细微的、不断生灭的星光符文构成的人形。他(或者说“它”)闭着双眼,面容模糊,仿佛承载了太多的岁月与信息。
似乎感应到众人的到来,那星光符文构成的身影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不断流转的、浩瀚如星海的数据流与历史画卷。
一段清晰的意念,直接传入小队所有人的脑海,不再有讯号的干扰与残缺:
“后来的抗争者们……你们终于来了。”
“我乃‘纪元守墓人’,亦是上一轮宇宙‘终末回响’的……记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