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料提纯的突破,如同在漫漫长夜中点燃了一盏微弱的灯火,虽不足以照亮前路,却指明了方向,给予了“金乌计划”团队莫大的信心。秦洛深知,获取燃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如何安全、可控地“点燃”这团微缩的星火,才是真正的核心挑战。
实验室中央,那个由铁大锤团队倾力打造、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环形装置——“仿托卡马克灵磁约束环初号机”(团队内部戏称为“甜甜圈一号”),静静地矗立着。它结构精密,器壁上已经预刻了基础的灵力导流槽,但内部空空如也,缺少了最为关键的“灵魂”——磁约束符阵。
没有这层无形的“笼子”,任何试图将燃料加热到数百万甚至上亿度高温的行为,都无异于在薄纸灯笼里点燃炸药,结果只能是瞬间的毁灭。
“接下来,是我们面临的最大难关之一,”秦洛站在“甜甜圈一号”前,对围绕在身边的苏妙仪、铁大锤以及几位精擅阵法的核心弟子说道,“设计并刻绘能够产生足够强大、足够稳定的‘灵磁场’,用以束缚那团人造太阳之火的符阵。”
铁大锤用他那粗壮的手指敲了敲冰冷的器壁,发出沉闷的声响,瓮声瓮气地说:“秦小子,这壳子我可是按你的要求,用了掺‘星辰砂’和‘虚空晶屑’的玄铁精英,又用我的‘千锻叠浪法’反复捶打了一个月,理论上能扛住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但你说的那什么……上亿度高温?我心里可一点底都没有。这玩意儿,真能关住太阳?”
“不是靠这金属壳子去硬扛,”秦洛解释道,同时激活了身边的灵能投影屏,上面开始勾勒出复杂的线条,“是靠我们即将刻绘在内部的符阵,产生一个无形的力场,让高温的燃料——我们称之为‘等离子体’——悬浮在真空腔室的中央,不与器壁接触。”
他开始阐述磁约束的基本原理,并用修真界能够理解的概念进行类比:
“想象一下,我们不是建造一个坚固的炉子,而是编织一个无形的、由无数细密磁力线构成的‘鸟笼’。那团炽热的等离子体,就像是一只暴躁的火鸟。我们要做的,是让这只火鸟在笼子中央飞舞,却始终无法触及笼壁。”
“而编织这个笼子的‘丝线’,就是由我们符阵激发的‘灵磁力线’。”
接下来的日子,秦洛几乎将自己完全埋在了阵枢阁最深处的计算室内。巨大的灵能投影屏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复杂的数学公式、灵力流动模型和三维几何结构图。
他面临的第一个核心难题是:如何用符纹模拟出“环形磁场”?
地球上的托卡马克利用外部线圈通电产生环向场。秦洛则需要设计一套环环相扣、精密无比的复合符纹系统,使其在激发时,能沿着环形容器的主轴方向,产生稳定且强度分布均匀的环形灵磁场。
这需要对传统符箓学进行彻底的革新。传统符纹多是平面或简单曲面结构,旨在引导、聚集或释放能量。而秦洛要设计的,是一个覆盖整个环形三维曲面、能量流必须首尾相接、形成闭环的立体符阵系统。
“不行,第三区段的灵力流强度衰减了百分之十五,会导致磁场畸变。”
“第七和第十一符纹节点的相位差超过允许范围,会产生相互干扰的涡流。”
“整体灵力负载过大,现有的‘聚灵基底符阵’无法长期稳定供能。”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涌现。秦洛不断演算、调整、优化。他的草稿堆满了整个房间,废弃的灵纹图纸在角落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映照着他疲惫却异常专注的脸庞。
苏妙仪时常送来灵茶和点心,默默地看着他对着投影屏发呆,或者突然灵感迸发,手指如飞地在虚拟符板上刻画。她虽然无法完全理解那些深奥的公式,但她能感受到那份执着与艰难。
“秦师弟,休息一下吧。”一次,苏妙仪忍不住劝道,“如此耗费心神,恐伤及本源。”
秦洛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指着屏幕上一条刚刚优化成功的灵磁力线分布图,兴奋地说:“大师姐你看,这条‘主环场力线’,现在平滑多了!只要再解决极向场线圈——哦,就是控制等离子体位置和形状的那部分符阵的耦合问题,理论上,‘笼子’的骨架就初步成型了!”
除了主环场,还需要设计极向场符阵和中心螺线管符阵。前者用于压缩和塑造等离子体的截面形状(避免出现不稳定的扭曲),后者则主要用于产生等离子体电流(欧姆加热)和辅助约束。
这三大符阵系统必须完美协同,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导致“磁面”破裂,约束失效。
就在秦洛为极向场与主环场的耦合问题焦头烂额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带来了转机。
算天门的门主,天算子老先生,听闻秦洛在进行一项涉及复杂空间力场构建的宏大项目,主动带着几位门下最杰出的弟子前来“交流学习”。
当看到秦洛那布满整个墙壁的、融合了几何、电磁、流体力学和灵能拓扑学的复杂模型时,天算子和他带来的弟子们非但没有被吓退,反而如同饿狼见到了肥肉,双眼放光!
“妙啊!妙啊!”天算子抚掌赞叹,雪白的胡子激动得直抖,“以符纹模拟场域,以数学描述变化!秦小友,你这是将阵法之道推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已非寻常符阵,此乃‘法则之纹’的雏形啊!”
算天门弟子们更是立刻沉浸其中,开始用他们擅长的推演算法,帮助秦洛验算不同符纹组合下的场强分布和稳定性。
“秦师兄,根据我们的‘周天星辰演算法’,您设计的第七号极向场符纹组,若将其相位延迟千分之一个周期,并与主环场第三序列形成‘勾陈辅弼’之势,可有效抑制第……呃,按照您的说法,是抑制‘m=2, n=1’模式的扭曲模不稳定性!”一位算天门天才弟子兴奋地指着一段数据说道。
秦洛先是一愣,随即狂喜!他立刻将建议代入模型进行模拟,结果显示,稳定性边界果然提升了近百分之二十!
科学与玄学,在最高深的领域,竟然以一种奇妙的方式产生了共鸣!算天门那基于阴阳五行、周天星斗的古老推演术,其内在的数学美感与复杂性,恰好能为秦洛的纯科学模型提供一种独特的校验和优化视角。
有了算天门这群“人形超级计算器”的加入,符阵设计的进度大大加快。许多之前困扰秦洛的耦合震荡、模式锁定问题,在算天门弟子们提供的“玄学优化方案”启发下,找到了更简洁高效的解决路径。
当然,过程中也充满了令人啼笑皆非的“术语碰撞”。
“秦师兄,此处灵流不畅,乃是‘白虎衔尸’之局,需以‘青龙汲水’之纹化解!”
“呃……王师弟,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里的磁场梯度太大,需要增加一个反向的偏滤器符阵来分散粒子损失?”
“对对对!还是秦师兄总结得精辟!”
经过数月不眠不休的奋战,在秦洛的主导和算天门的大力协助下,第一版完整的 “环形灵磁约束复合符阵总图” 终于绘制完成!
这张图纸复杂到了极致,上面布满了层层叠叠、颜色各异、代表着不同功能和能量层级的符纹线条。它们如同最精密的神经网络,覆盖了“甜甜圈一号”内部的整个环形曲面。
主环场符纹如同坚韧的经线,沿着环的方向紧密排列;极向场符纹则如同纬线,穿插其间,调节着“笼子”的内部形状;中心螺线管符阵则盘踞在环的中心轴位置,如同跳动的心脏。
所有符纹的能量供应,则由一个经过特殊优化、功率远超寻常的“聚变专用聚灵阵”提供,并通过一套复杂的“灵压调节与分配系统”精确输送到每一个节点。
“完成了……”秦洛看着最终定稿的图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几乎虚脱。苏妙仪连忙上前扶住他。
铁大锤凑过来,看着那如同天书般的图纸,咧了咧嘴:“画是画出来了,但这玩意儿……真能刻上去?还要保证精度?我感觉我这炼器的手艺,都快跟不上你画图的笔了。”
秦洛虚弱地笑了笑:“铁师兄,接下来就看你的了。符阵的刻绘精度,直接关系到磁场的稳定性和约束效果,误差不能超过一根头发丝的百分之一。”
铁大锤脸色一苦,哀叹道:“我就知道!这活儿迟早落我头上!这不符合工匠精神!这是对完美器型的亵渎!”
抱怨归抱怨,铁大锤眼中却燃烧起熊熊的斗志。如此挑战,对于他这位炼器宗师而言,同样是前所未有的诱惑。
图纸已成,接下来,便是将这无形的构想,化为有形的奇迹,铭刻于金属之上。
“甜甜圈一号”的“灵魂”,即将被注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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