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憨婿得鉴,蓉心倾慕
欧阳锋得了那篇无名心法,如获至宝,当日便闭门不出,潜心钻研,连带着欧阳克也一同被拘着用功,桃花岛上倒是暂时少了这对叔侄的身影,显得清静了不少。
然而,另一重微妙的气氛却在岛上弥漫——那便是黄药师与郭靖之间近乎凝固的僵持。
黄药师看郭靖,横竖不顺眼。嫌他笨嘴拙舌,应对失据;嫌他资质鲁钝,悟性不佳;更嫌他这傻小子竟能引得自己那玲珑剔透的女儿一颗心全然系在他身上。每每考较,言语间皆是冰碴子,若非林霄时常在场,淡淡几句便将话题引开或化解,只怕东邪早已按捺不住将这傻小子扔出岛去。
郭靖则是又敬又畏,越是紧张越是出错,面对黄药师如电的目光和犀利的诘问,常常憋得满脸通红,讷讷不能言,看得一旁的黄蓉干着急。
这日午后,黄药师考较郭靖一套掌法,郭靖演练得中规中矩,虽力道沉雄,但变化生涩,灵巧不足。黄药师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终是冷哼一声:“榆木疙瘩!徒具其形,未得其神!这般蠢笨,也配学武?”
郭靖面红耳赤,垂首讷讷道:“晚辈…晚辈愚钝…”
黄蓉心疼郭靖,又气爹爹说话太重,跺脚道:“爹爹!靖哥哥他已经很努力了!这套掌法他才学了三天!”
“三天?便是三十天,也是这般不堪入目!”黄药师拂袖,语气更冷。
眼看气氛又要僵住,一直斜倚在亭栏上慵懒观瞧的林霄忽然轻笑一声,开口道:“药师,你这话有失偏颇了。”
黄药师闻言,挑眉看向他。
林霄缓步走入场中,夕阳色的眼眸扫过郭靖,淡淡道:“武功招式,不过是载体。评判一人,当观其本心与根骨。郭靖或许不善机变,记性也差些,但他心性质朴纯良,根基打得极是牢固,内力之浑厚精纯,远超同龄之人。更难得的是,他心志之坚毅,认定之事,便百死无悔,砥砺前行。这等心性,恰是攀登武学至高境界最不可或缺之物。许多聪明机巧之徒,反倒因心思杂乱,难有大成。”
他这番话,说得不急不缓,却句句在理,更是点出了郭靖最本质的优点。
郭靖听得愣住,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些“笨”处,竟能被这位高深莫测的林大哥说成是优点,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和知遇之感。
黄蓉更是双眼放光,崇拜地看着林霄。还是小爹爹厉害!一眼就看出了靖哥哥的好!说得太对了!
黄药师亦是微微一怔,他何等眼光,自然看出郭靖内力确实纯正雄厚,根基扎实无比,只是先前被其愚钝外表所惑,又被爱女被“拐”的闷气冲昏头,未曾细思。此刻经林霄点醒,再仔细打量郭靖,见其虽窘迫却眼神坦荡,身姿挺拔如松,自有一股沉稳坚毅的气度,心下不由暗道:莫非真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林霄又转向郭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郭靖,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的路,与他人不同。不必强求机巧变化,只需将你所学的至简至纯、至刚至猛的功夫练到极致,一力降十会,一拙破万巧。将来成就,未必在任何人之下。”
郭靖只觉得林霄的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照亮了他前方的迷雾,重重抱拳,感激道:“多谢林大哥指点!郭靖明白了!”
黄药师看着这一幕,心中那点不快倒也消散了大半。他本就非俗人,只是关心则乱。此刻被林霄点醒,又见郭靖确实有其过人之处,且女儿那般情根深种,态度便不由软化了几分,虽脸上依旧没什么笑容,却也不再出言斥责,只淡淡道:“既如此,便好生练你的‘至简至纯’去吧。”
黄蓉见状,大喜过望,像只欢快的小鸟儿般跑到林霄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仰着小脸,眼中满是星星般的崇拜:“小爹爹!你太厉害了!说得爹爹都没话说了!蓉儿最佩服你了!”那声“小爹爹”叫得又甜又糯,充满了毫无保留的信赖与亲昵。
林霄垂眸看她,夕阳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温和笑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他这般姿态,更让黄蓉觉得他深不可测又平易近人,心中那份崇拜简直到了盲从的地步,只觉得小爹爹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有深意。
自此,岛上氛围缓和许多。黄药师虽仍不假辞色,但不再刻意刁难郭靖,偶尔还会出言指点其内力运用之法。郭靖心结一去,练功更加刻苦,进境反而快了不少。
黄蓉更是成了林霄的小尾巴,整日“小爹爹”长“小爹爹”短,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先想着给林霄送去,遇到难题第一个想找林霄拿主意,对林霄的信任和依赖甚至有时超过了黄药师。她常私下对郭靖说:“靖哥哥,我小爹爹是世上最最厉害、最最聪明的人!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
黄药师看着女儿对林霄那近乎盲目的崇拜和亲近,非但不醋,反而心中满是欣慰与得意。如此精彩的霄霄,合该被所有人珍视崇拜,尤其是自己的女儿。
是夜,月华如水。 黄药师拥着林霄,指尖在他光滑的脊背上流连,低笑道:“如今蓉儿那丫头,眼里只怕只剩你这小爹爹,都快忘了她老子姓什么了。” 林霄慵懒地窝在他怀里,眼尾微挑,带着一丝餍足的媚意:“怎么?东邪黄药师,也会吃味?” “吃味?”黄药师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满足,“我欢喜得很。能得你为伴,能见蓉儿如此敬你爱你,是我黄药师之大幸。” 两人相拥而眠,窗外桃花簌簌,岁月静好。家庭内部的小小波澜,已在林霄看似不经意的点拨下,化为无形。而接下来的,将是真正来自外界、席卷整个武林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