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的日常,依旧在怪兽频出的危机与短暂的和平间摇摆。
胜利队忙碌地出击、分析、修复。
而西瑟斯,则像一枚嵌入胜利队日常图景的冰冷墨钉,沉默地履行着“临时工”的职责,效率惊人,却又疏离得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维度。
他的黑眸深处,不再是纯粹的漠然,而是多了一种冷彻骨髓的……观察与审视。
尤其是对迪迦,对那个化身为光的大古。
他看到了迪迦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守护人类,如何从最初的生涩变得娴熟,如何赢得孩子们纯真的崇拜、大人们劫后余生的感激、乃至整个社会的依赖与信仰。
那象征着光的身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的希望与光明。
多么耀眼。
多么……讽刺。
西瑟斯站在指挥室的屏幕前,或者某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冷眼看着迪迦战斗,看着他在人类的欢呼声中飞向天际。
每一次胜利,每一次被赞颂,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西瑟斯记忆深处那片属于超古代的、黑暗粘稠的泥沼。
那时的迪迦,是绝对的黑暗君王,是冷酷无情的统治者,是带来绝望与毁灭的化身。
那冰冷的注视,那将他置于死地的冷漠……与眼前这个被光明包裹、被众生信仰的“救世神明”,形成了何等荒谬而令人作呕的反差!
这种强烈的割裂感,像毒液一样侵蚀着西瑟斯。
光越耀眼,他心中的厌恶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被背叛的痛楚就愈发灼烧。
偶尔,当这种情绪累积到无法按捺时,他会悄无声息地离开基地。
然后,某处战场的上空,便会出现鲁格赛特那绚丽而恐怖的身影。
西瑟斯并不会给出明确的杀戮指令,只是释放出一个模糊的“捣乱”意念。
鲁格赛特便如同得到糖果的孩子,虽然它的“糖果”是毁灭性的创世安魂曲。
它兴奋地穿梭于战场,用它那绝对的力量戏耍着怪兽,甚至偶尔会“不小心”地将迪迦也纳入能量溅射的范围。
它造成的破坏惊人,大地开裂,山峦倾覆,但它总能“恰好”地避开人类聚集的区域,仿佛某种无形的约束在引导着它的破坏欲。
它只是在宣泄力量,只是在替它的主人,表达着一种无声的、迁怒的烦躁。
而西瑟斯,则隐于云端或阴影之中,冷漠地俯瞰着这一切,看着迪迦在鲁格赛特制造的混乱中更加疲于奔命。
他胸口的晦暗核心平静无波,仿佛下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并没有贸然使用那张“叠层卡”。
那句话在他心中回响——“全面解放情绪”。
他渴望力量,但更深知失控的情绪是野兽,需要牢笼,解放情绪并不是说会变成被情绪操控的傀儡,而是全面的掌控、利用,理智永远占领高地。
他在研究,用他那远超时代的知识体系,试图解析这张卡片更深层的运作机制,寻找驾驭而非被其奴役的方法。
但有些情绪,并非研究所能压制。
尤其是在看到迪迦又一次即将战胜怪兽,沐浴在人类充满希望的目光中时——
那一刻,西瑟斯的身影会如同鬼魅般骤然降临,不再是鲁格赛特的间接捣乱,而是他亲自出手。
速度快到极致!
往往迪迦刚刚凝聚完光线,准备给予怪兽最后一击,一道墨蓝色的残影便后发先至!
西瑟斯甚至不屑于使用技能,只是最简单、最粗暴的物理打击。
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怪兽的核心或要害上,或者一脚将其踹飞撞击在山崖上,瞬间将其彻底湮灭!
轻松惬意,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灰尘。
抢走了迪迦的胜利,掐灭了人类欢呼的前奏。
然后,他会缓缓转身,冰冷地锁定住因为能量消耗和惊愕而愣在原地的迪迦。
接下来的,便是一场单方面的……宣泄。
西瑟斯会猛地冲向迪迦,没有用任何技能光线,只是纯粹的物理,攻击如同狂风暴雨,不再追求一击致命,而是充满了折磨与宣泄的意味。
拳头、肘击、膝撞、鞭腿……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沉重的闷响,每一次都精准地落在迪迦的四肢、腹部、肩甲等非致命却疼痛无比的位置。
他沉默着,只有攻击带起的风声和能量爆裂的嘶鸣。
但那冰冷的眼灯中,却仿佛燃烧着无声的咆哮,控诉着眼前的虚伪,倾泻着积压了数千年的恨意与痛苦。
迪迦在这样的攻击下节节败退,身躯上不断增添着新的墨色灼痕与创伤,他痛苦地格挡、闪避,胸口的计时器疯狂闪烁,红灯急促得令人心慌。
但他,始终没有还手。
不是因为无法还击——幽怜的加护效果犹在,他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而是因为,面对西瑟斯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痛苦与厌恶,大古内心深处那莫名其妙的、强烈的愧疚与悔恨感,如同最坚固的锁链,死死锁住了他的战意。
每一次被击中,身体的剧痛之外,是灵魂深处更尖锐的刺痛。
仿佛他真的亏欠了对方太多,多到心甘情愿承受这一切。
他甚至会在被击倒时,望向那个墨蓝色的、被痛苦与愤怒笼罩的身影,心中涌起一种荒谬的、无法理解的……悲伤与怜惜。
为什么……会这样?
西瑟斯发泄一通后,看着能量耗尽、计时器几乎熄灭、狼狈不堪却依旧不肯反击的迪迦,心中的怒火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更加旺盛。
这种不反抗的姿态,比任何激烈的对抗更让他感到烦躁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最后通常会狠狠一脚将迪迦踹倒在地,踩着他的肩膀或胸口,俯视着那闪烁的红灯,眼灯中情绪翻腾,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冰冷的、充满不屑的轻哼。
然后,他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化作墨色流光消失在天际。
留下浑身伤痕、能量耗尽、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中艰难解除变身的圆大古,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脸上身上残留着疼痛,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迷茫、悔意、痛心,以及……
“对不起……”
西瑟斯的冷眼旁观与间歇性的暴烈干预,如同悬在迪迦和胜利队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像是一个苛刻的、满怀恶意的观众,冷笑着观看一场名为“光明与正义”的戏剧,并在高潮时随时可能冲上台,将一切砸得粉碎。
而他与迪迦之间那扭曲的、充满痛苦与不解的纠葛,也在这一次次的“殴打”与“承受”中,愈缠愈紧,坠向未知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