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瑟斯体内那丝诡异的紫色能量固然让托雷基亚着迷,但有一件事,始终如同梦魇般缠绕在他心底,比探索未知更让他焦灼,比追求混沌更让他感到刺痛——那就是西瑟斯永远停滞在少年时期的身形。
那场该死的实验事故!
每一次看到西瑟斯那依旧单薄的肩膀,那并未随时间流逝而完全长开的轮廓,那具被永远定格在悲剧发生前一瞬的身体,托雷基亚猩红的眼灯深处就会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暴戾与痛苦。
那不仅仅是他作为科学家的失败烙印,更是他作为兄长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罪证。
是他没能保护好弟弟。
是他没能阻止那矿核的失控。
那股湮灭性的、带着最原始混沌气息的爆发能量,不仅重创了西瑟斯,更像是最恶毒的诅咒,窃取了他未来的成长,将他永远禁锢在了受伤的那一刻。
这具身体,就像一座无声的纪念碑,时刻提醒着托雷基亚,他的无能和他的罪孽。
他觉得刺眼,觉得那是对他永恒的惩罚。
所以,他要治好他。
不惜一切代价。
这几千年来,他从未停止过对那股毁灭性能量的研究。
他剥离它,分析它,甚至……将一丝微弱的气息引入自身,试图去理解、去掌控那导致生命滞泄的可怕原理。
他对自己进行危险的实验,忍受着混沌能量的反噬与侵蚀,某种程度上,他也是想亲身体验西瑟斯所承受的痛苦,并从中找到逆转的方法。
如今,西瑟斯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让他沉寂多年的执念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西瑟斯…”
托雷基亚的声音变得异常柔和,褪去了所有嘲弄与疯狂,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他示意西瑟斯放松地躺在一块被他用能量净化并温暖过的平坦岩石上:“放松,让哥哥再仔细检查一下……以前留下的那些问题。”
西瑟斯依言躺下,安静地看着托雷基亚。
他能感觉到托雷基亚此刻的不同,那是一种回到了遥远过去的、属于科学技术局天才研究员的沉稳与温柔,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
托雷基亚冰凉的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被他精心驯服过的混沌能量——这能量与他体内的格里姆德本源同出一脉,却又似乎被他用某种方法剥离了大部分狂暴属性,只留下最本源的、近乎“无”的特性。
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指尖先是轻轻拂过西瑟斯的额头,带着安抚的意味,然后缓缓向下,如同最精密的探测仪,掠过西瑟斯的眼灯、脸颊、下颌……
那触感冰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全神贯注的怜惜。
西瑟斯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只是安静地感受着。
“别怕…”托雷基亚低声呢喃,像是在对西瑟斯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哥哥会很小心的……”
他的指尖来到西瑟斯的脖颈,感受着那里能量流动的细微节奏,然后继续向下,划过他蔚蓝色的胸甲,最终虚悬在那枚晦暗透明的计时器上方。
这里,是当年创伤的核心,也是生命停滞的源头。
托雷基亚的一切都放轻了。
他另一只手也抬起来,双手虚按在西瑟斯胸口上方,丝丝缕缕被驯化的混沌能量如同最纤细的触须,极其缓慢、极其温柔地探入西瑟斯的计时器深处,试图去接触那沉寂了数千年的、被强行冻结的生长密码。
这个过程漫长而精细。
托雷基亚的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微的能量汗珠,被他瞬间蒸发,他没有丝毫急躁,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西瑟斯体内那股滞涩力量的沟通中。
西瑟斯闭着眼,感受着那冰冷却无比轻柔的能量细丝在自己核心深处游走。
它们没有带来任何痛苦,反而像是一种深层的按摩,试图唤醒那些沉睡已久的光粒子。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超古代时,迪迦也曾对他进行过“检查”。
但那感觉截然不同。
迪迦的能量冰冷、霸道、充满探究和审视,仿佛在分析一件有趣的武器或标本,带着居高临下的冷漠。
而托雷基亚此刻的能量,虽然同样冰凉,却充满了小心翼翼的呵护、无尽的耐心,以及一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怜爱与愧疚。
他仿佛不是在研究,而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修复仪式。
偶尔,托雷基亚的指尖会无意识地、极其轻柔地拂过西瑟斯的脸颊,或是揉一揉他头,就像很久以前那样,带着兄长特有的、笨拙的温柔。
每一次触碰,都仿佛在无声地说:‘别怕,哥哥在这里。’
西瑟斯的心防在这种极致温柔与专注的对待下,一点点软化。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时候,哥哥还是那个会耐心指导他、保护他的哥哥。
并且,还有另一个模糊的疑问。
为什么跟迪迦不一样?这难道不是应该用核心的力量么?感觉也完全不同。
托雷基亚试图用他那经过“驯化”的混沌能量,去模拟出一种“无”的状态,试图中和或者化解当年那股湮灭性能量留下的“停滞”诅咒。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丝能量,去共鸣西瑟斯体内那些仿佛被冻结了活力的光粒子,试图给予它们一个“可以继续生长”的信号。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危险的尝试。
混沌与生命本是相悖的概念,但他偏要逆天而行。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结界内安静得只剩下能量极其细微的流动声。
托雷基亚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遇到了巨大的阻力,那股滞涩的力量比想象中更加顽固,仿佛已经与西瑟斯的生命本源彻底缠绕在了一起。
但他没有放弃,依旧极尽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着,用那微弱却坚韧的混沌能量,轻柔地冲刷、安抚、引动……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托雷基亚几乎要耗尽心神之时,他忽然感觉到,西瑟斯核心最深处,那些沉寂了数千年的光粒子,似乎……极其微弱地、集体闪烁了一下!
仿佛冰封的河流,听到了一丝极遥远的春汛讯号。
虽然只有一瞬,并且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
托雷基亚猩红的眼灯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与激动!
有反应!竟然真的有反应!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的研究方向是对的!
他几乎要喜极而泣,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更加专注地维持着能量的输出,试图抓住那稍纵即逝的希望。
西瑟斯也感觉到了体内那极其细微的、陌生的悸动,一种……仿佛严冬过后泥土松动的微妙感觉。
他睁开眼,对上了托雷基亚那双充满了激动、希望、以及浓得化不开的怜爱的神色。
“西瑟斯……”托雷基亚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感觉到了吗?刚才……”
西瑟斯看着他,看着他为自己一丝微小的进步而如此狂喜的样子,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
他极轻地点了点头:“……嗯。”
托雷基亚再也抑制不住,他俯下身,冰凉的额头轻轻抵在西瑟斯的额头上,戴着面具的脸蹭了蹭西瑟斯的脸颊,动作间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庆幸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
“太好了……太好了……”他反复低语着,如同最虔诚的祷告:“哥哥一定会治好你……一定……”
西瑟斯没有动,任由兄长表达着激动的情感。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托雷基亚冰冷面具下那剧烈的情感波动,那份沉重到几乎令人窒息的愧疚与此刻巨大的希望交织在一起。
托雷基亚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稍稍抬起头,但手指依旧留恋地轻抚着西瑟斯的脸颊,深深地看着他,语气变得更加温柔,甚至带上了一丝蛊惑:
“会有点慢……可能需要很久……但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彻底恢复……好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西瑟斯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盛满了复杂情感的猩红眼灯,仿佛要被吸进去一般。
他再次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