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太爷直直望着胡媚娘的背影,眼神里的关切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情绪取代 —— 那是混杂着敬畏与尊崇的复杂情感,仿佛面对的不是寻常女子,而是一位俯瞰众生的长者。
他下意识地调整了衣襟,不顾周身冰天雪地的严寒,在距离胡媚娘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深吸一口气后,便恭恭敬敬地俯身,对着胡媚娘的方向行了个标准的福礼,随后 “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积雪覆盖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胡三有眼无珠!”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有愧疚,又有惶恐。
“竟不知祖奶奶大驾光临,先前多有怠慢,还望祖奶奶恕罪!”
说罢,他又连着磕了三个头,每一下都格外用力,额前的发丝被雪水打湿,紧紧贴在皮肤上,却丝毫不在意。
他身后的胡勇和胡喜妹见状,先是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与茫然,可看到胡三太爷如此恭敬的模样,两人瞬间反应过来,不敢有半分迟疑,连忙跟着跪倒在地,双手撑在雪地里,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不断磕头,嘴里连声附和。
“还望祖奶奶恕罪!”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一旁的张浪彻底目瞪口呆。他下意识地看向胡媚娘,眉头紧紧皱起,心里满是疑惑:胡媚娘的辈分竟然这么高?
连一向沉稳威严的胡三太爷,都要对她行如此大礼,还称呼她为 “祖奶奶”?
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满眼哀伤的女子,与 “祖奶奶” 这般极具辈分感的称呼联系在一起,可胡三太爷三人的恭敬模样,又由不得他不信。
而胡媚娘依旧是那副哀怨的模样,仿佛完全没有听到胡三太爷三人的话语,目光依旧望着空间之门消失的方向,眼底的空洞与悲伤丝毫未减。
寒风卷着雪花落在她的肩头,堆积起薄薄一层,她也浑然不觉,整个人像是与这片风雪融为一体,隔绝了周遭所有的动静。
过了许久,就在胡三太爷三人跪得膝盖发麻,心里愈发忐忑时,胡媚娘淡淡的声音才终于响了起来,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们几个,起来吧。”
胡三太爷闻言,如蒙大赦,连忙撑着地面站起身,动作因为长时间跪拜而有些僵硬,却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胡勇和胡喜妹也赶紧跟着起身,垂着双手站在胡三太爷身后,头微微低着,像是三个等待老师批评的小学生,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胡傲,你该怎么称呼?”
胡媚娘的目光缓缓转向胡三太爷,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探究。
胡三太爷连忙躬身回话,声音恭敬至极。
“回禀祖奶奶,胡傲是我的爷爷辈,按辈分,我该称他为祖父。”
胡媚娘轻轻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胡傲果然没有违背当初对我的承诺,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守护在这里。”
她顿了顿,缓缓说起过往,声音里带着几分悠远。
“当初我点化胡傲成仙,他为了感激我,便答应世世代代在此守护,看管大妖博浪。这么多年过去,他果然做得很好。”
说到这里,胡媚娘的语气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缓缓道。
“不过,这个使命也到结束的时候了。博浪已经重获自由,你们狐仙一族的使命,也该结束了。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任何承诺束缚你们,你们同样也自由了。”
胡三太爷听到这话,脸上瞬间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喜色,他连忙再次向胡媚娘深施一礼,声音里满是激动。
“多谢祖奶奶!祖奶奶大恩,狐仙一族永世不忘!”
他身后的胡勇和胡喜妹也跟着面露喜色,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紧接着,胡三太爷又恭恭敬敬地说道。
“这里荒山野岭,条件简陋,还请祖奶奶移步,到我的府宅小坐,让孙儿好生伺候,以尽孝心。”
胡媚娘却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
“不必了。从今以后,你就当我没出现过。”
话音刚落,她抬起右手,指尖轻轻一点,一道璀璨的金光瞬间从指尖射出,径直笼罩住胡三太爷的全身。
那金光温暖柔和,如同春日暖阳,让胡三太爷浑身一暖,连之前跪拜带来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
很快,金光慢慢消散,胡媚娘看着胡三太爷,缓缓道。
“你这些年守护此地,尽职尽责,做得很好。这道金光,是我给你的奖励。你回去后勤加练习,不久之后,便可升到七尾。”
七尾!
胡三太爷听到这话,惊喜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连忙再次跪倒在地,对着胡媚娘连连磕头,声音哽咽。
“多谢祖奶奶赏赐!孙儿多谢祖奶奶!”
胡勇和胡喜妹也跟着再次跪拜,为胡三太爷感到高兴。
可就在这时,一个洪亮而充满敌意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打破了此刻的喜悦氛围。
“原来是一个千年大妖!留着你在这世上,必然霍乱无穷!今天我要替天行道,非要灭了你这妖怪不可!”
那声音充满了戾气,如同惊雷般在山野间回荡,让在场众人脸色瞬间一变。张浪下意识地挡在胡媚娘身前,胡三太爷也连忙起身,眼神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从全真教弟子群中快步走出。
来人一身玄色道袍,衣摆绣着精致的云纹,腰间悬挂着一柄桃木剑,剑穗随风轻摆。
他面容清瘦,眉眼间带着几分锐利,下巴微抬,周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傲气 —— 正是此次全真教行动的负责人,沐阳子道长,也是韩洁莹与慕小可的师叔。
沐阳子站在距离胡媚娘十步远的地方,目光如炬,死死盯着胡媚娘,双手背在身后,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他本就以名门正派自居,嫉恶如仇,平生最痛恨妖魔鬼怪,对待这类存在向来是赶尽杀绝,绝不姑息。